他暗罵自己一句,待到瞧不見盛知春的身影,才快步朝着學堂走去。
許是方才已然替自家妹妹道過歉,盛知春發現自從回來之後,魏昭便一次都沒往她這邊瞧過,甚至當她看過去時,魏昭也會立刻将頭扭向别處,盡量不同她對視。
盛知春松了口氣,總算是可以安安靜靜待在榮華身邊當個擺設,她若是再走神,應該也不會有人刻意提醒。
她托腮凝望着窗外的梨花,陽光透過窗棂曬在她身上,舒服地讓她眯起眼睛。
榮華瞧見,忍不住推了她一把,小聲嘟囔着:“你倒是清閑,今日夫子居然沒點你的名!”
盛知春幹笑兩聲,隻好收回視線,老老實實坐直了身子。
餘下的課業并不多,魏昭隻簡單留了幾篇習字便散了學。
周圍的貴女們都走得差不多,隻有盛知春還慢吞吞地整理着書箱。
榮華瞧着她那磨蹭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你怎麼這麼慢!還不趕緊走,難道想留在侯府蹭吃蹭喝?我們顧家可養不起你這等閑人!”
“自是不敢讓郡主留飯,隻是一想到家中有那些污糟事,知春便不想那麼快回去。”盛知春歎了口氣,面上帶着絲無奈。
聽見這話,榮華瞪大了眼睛,有些興奮地湊過來問:“什麼污糟事,你不妨說與我聽一聽,也好替你參詳參詳?”
“這……”盛知春故作神秘地開口,又像是想到什麼,有些為難地閉了嘴,“這等爛槽子的事,還是不說的好,免得污塗了郡主的耳朵。”
“你!”榮華氣結,“愛說不說,本郡主還不樂意聽了!”
說罷,她便要拂袖而去,疾走兩步,見盛知春并無挽留的意思,又折返回來,拉着她的衣袖輕輕搖着。
“哎呀,你便說與我聽聽嘛,我在這侯府裡,哪兒也去不了,又沒個人和我說話,整日待着都要無聊死了。”
她眼珠一轉,笑嘻嘻地攬住盛知春的胳膊:“你就告訴我嘛,我畢竟也是有個郡主的頭銜在身上的,若是當真有人欺負你,我定是能護你周全,這你難道還不信?”
目的達成,盛知春暗自彎了彎唇角,轉過身來看她時,又換上一副猶豫的樣子。
“那,那好吧。實在是家醜不可外揚。”
她歎了口氣:“郡主将我挑作伴讀,那是我三生有幸,三姐姐倒沒說什麼,隻是我家二姐姐,嫉妒得很。我前些時日告假,她以為我被郡主厭棄,來我院中好一通嘲諷。昨日夜裡郡主将帖子送到我家,聽說二姐姐砸了好些東西,我當真是怕極了,不敢回去。”
“什麼!”
聽見這話,榮華勃然大怒。
她松開盛知春的手臂,站起身來來回踱着步子,恨鐵不成鋼地指指點點:“你真是蠢出生天!我隻聽說盛家三姑娘是個嫡出的,怎的又出來了個二姑娘?同樣是庶出女兒,你比她又差多少?竟然如此懼怕,這盛家莫非是她一個庶女當家做主不成!”
“如此嚣張跋扈,本郡主定要親眼瞧瞧,這人究竟是個什麼來頭!”
她在盛知春面前站定,抱臂俯視着她:“你且帶路,本郡主今日便闖一闖這盛府!”
“這……”盛知春糾結着,“盛府簡陋,怕是郡主不便去這等居所……”
榮華不耐煩地打斷:“你住的了,我便不行?沒得瞧不起人!快些帶路,今日這盛府我是去定了!”
說罷,她率先走出院門,朝着盛家的馬車走去。
紙鸢幫着盛知春兩下将書箱裝好,提在手中略顯擔憂地問:“姑娘,郡主這般登門拜訪,不會出什麼岔子吧?”
“能有什麼岔子?”盛知春語氣淡漠,“今日我出門,便是他們下手的最好時機。郡主去了,不正是為這場戲加個看戲的座兒?”
她整了整衣袖,冷哼一聲:“怕就怕,他們根本沒這個膽子下手。”
*
盛知春同榮華共乘一輛車輿,一路上皆是在聽榮華滿臉嫌棄地譏諷。
不多時到了盛府,中門卻未開。
盛知春愣了一瞬,掀開車簾向外瞧去,中門緊閉,連一個看守的小厮都不曾留。
“怎麼回事?”榮華不耐煩地湊過來,在看到緊閉的大門時,一臉訝然,“什麼情況?你們盛府居然平日關門?”
盛知春有些為難:“郡主,不若我們從側門……”
“側門?”榮華像一隻被踩住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本郡主從生下來那日起便從未走過側門!你們小小的禦史中丞府上竟然敢讓本郡主走側門?綠萼!”
她掀開車簾喚來外面候着的綠萼:“去叫門,就說本郡主來瞧瞧自家伴讀的住處,讓他們速速來迎!”
“是。”
綠萼去了片刻,中門便緩緩拉開,盛瓴竟帶着方大娘子一同迎了出來。
盛知春冷笑一聲,自己竟是沾了郡主的光,還能讓便宜爹親自出來迎接。
“不知郡主大駕光臨,臣有失遠迎,還望郡主恕罪。”盛瓴弓着身子行禮,眼神卻狠狠地剜了盛知春一眼。
榮華挑了挑眉:“盛大人似乎對本郡主前來探訪一事頗有不滿?”
盛瓴急出了一腦門子汗,連忙否認:“郡主言重了,隻是吾女未行通禀,臣有些怠慢郡主了。”
“無礙,且帶路吧,本郡主要去盛知春的院子瞧一瞧。”說着,榮華便要往院中走,卻被方大娘子身邊的向媽媽攔了下來。
榮華杏眼圓睜:“你竟敢攔我!”
方大娘子連連告罪:“郡主恕罪,實是府上有些不方便,不若改日郡主再……”
“不方便?”榮華不耐煩地打斷,“你們盛府的門檻當真是金貴啊!先是平日關中門讓本郡主走側門,現在又派了個不知狗頭嘴臉的女使來阻攔本郡主!好啊,今日本郡主不管你府上方不方便,盛府的門本郡主是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