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哆哆哦了一聲,就什麼都不再說,她們兩人都知道對方是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到卻一時間找不到合适的相處模式,場面也顯得十分尴尬。
“你……你吃過晚飯了嗎?”
“嗯,吃過了。”
“你晚上吃的什麼?”
“面疙瘩!”
“現在還餓不餓?”
母女之間尬聊到這種地步也是前所未見,這天實在是一下都聊不下去了,張哆哆都不想說一個字,直接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她菜說了句,“我就坐在你旁邊看書,阿奶讓我看着你,等下你要有什麼事就喊我!”
對,看書總比幹坐着要好,張哆哆二話不說就抱了本書坐在趙小慧旁邊看了起來,可是不知為何心裡總是異常煩躁,書中的一都快要把她的眼睛給撐爆了,看了小半會兒愣是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沒辦法張哆哆最後隻好一邊佯裝看書一邊偷偷往廚房瞄去,不過話說回來,這藥怎麼要熬這麼久?這到底啥時候才能結束?
不僅僅是張哆哆希望時間快點過,趙小慧也是如此,她也見過其他母女相處的模式,女兒會在阿娘的懷裡撒嬌,會跟自己阿娘分享着小秘密,而身為阿娘也會不時地抱起自己的女兒。
可是……從小到大,她幾乎沒有抱過張哆哆,甚至還因她是個女娃子,在張強盛的慫恿下偷偷把哆哆給送人了。
若不是王秀花把人給接回來,自己這個唯一的女兒不曉得會經曆着什麼!
這一刻趙小慧的眼神都變得柔和起來,全身上下散發着身為阿娘特有的光環,不活這種光環并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她又回到了現實,而這所謂的現實就是她必須要給張強盛生個兒子。
因為隻有這樣,張強盛就不會日日酗酒虛無度日,而她也就不用遭受别人嘲諷欺淩的目光,也将不再聽到别說她是隻不會下蛋的母雞,所有的災難都會結束,美好的生活就會開始。
似乎張哆哆就是那個即将結束的災難,而她腹中那個未出生的胎兒便是這美好生活的開始,想到這些,趙小慧輕輕撫上小腹,開始期待着新生命的降臨。
就這樣母女倆各懷心事待了兩個多小時,一直到王秀花把煎好的藥端過來才打破了這種死寂。喝過安胎藥後,趙小惠有點困,畢竟折騰了這麼久,又是下半夜,大家也都是疲倦不堪,都紛紛進了被窩。
“哆哆,你是不是不喜歡你阿娘啊?”王秀花給張哆哆掖好被角,将她圈子自己懷裡,她哪怕再疼愛張哆哆也都隻是阿奶,代替不了自己的親娘,而且她年紀隻會越來越大,到時萬一這身子撐不住了,哆哆該怎麼辦呢?所以她才想找機會讓哆哆跟趙小惠多接觸多相處。
就像今夜,她廚房煎藥的她又何嘗不是偷瞄張哆哆他們呢。
“阿奶,不是哆哆不喜歡阿娘,應該是阿娘不喜歡哆哆。”張哆哆歎了一口氣,對于趙小惠,其實她談不上是喜歡或者是不喜歡,隻是覺得陌生,不想靠近而已。
“唉,哆哆啊,你阿娘她是個可憐的女人,她嫁過來受盡了委屈與欺淩,你不要怪她這麼對你!”王秀花将哆哆摟得更緊了些,其實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她與張緒茆原本就是表親,按理說是不能結婚的,可是當時的她别無選擇,她繼娘收了二十塊錢,就這樣把她給嫁了,那時候的她剛來張家村什麼都不明白,一進門就看到十幾個孩子躺在腰子桶(一種形狀扁長似船的木桶)裡,哭聲此起彼伏,像放炮仗一樣響個不停。
在娘家時,她不僅吃不飽穿不暖,甚至還要被繼娘逼着幹很多的農活,她從四歲開始就要洗衣做飯,還要去山裡放牛,或者是去隊裡賺工分養家,她有時候也會想,如果她親娘能将她一起帶走說不定就不需要受這種苦了。
所以當有媒娘來議親,王秀花一口就答應了下來,再者聽那媒娘的講述,對方家裡人口多又熱鬧,且還是個教書先生,這種優渥的家庭能看上她一個鄉下野丫頭,在他們那可是祖墳冒青煙光耀門楣的大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