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惠迅速整理好衣服,不讓人看出端倪來,此時一個小小的身影跑了過來,她徑直跑到趙小惠身邊甜甜的喊了句,“阿娘,阿奶從河裡撈了條鲫魚,讓我喝你回家去喝湯,你這邊要是忙好的話,就随我一同回家去吧!”
張多多的出現就像是及時雨,給了吳陳方迎頭一擊,同時也給了趙小惠一個台階,甚至是還本想看熱鬧的程小小此時也被堵在熱鬧門外。
“好,我們現在就回去喝湯!”
這是第一次趙小惠主動牽起張哆哆的手,張哆哆不由得緊張起來,這種感覺是如此美妙,趙小惠手心有些細密的汗珠,同時有不少老繭,而張哆哆的小手又幹瘦得很,捏上去就跟抓了一把骨頭。
趙小惠隻知道張哆哆這些年吃不飽穿不暖,但很少與她如此親密接觸,更沒想過這個小丫頭的手竟然隻有這麼點大,還這麼瘦。
其實王秀花根本就沒空去河裡抓魚,而是去了山上尋豬草,所謂的回家喝魚湯不過張哆哆随口找的一個幫趙小惠脫身的借口。
程小小看到吳陳方跟趙小惠時還不懷好意笑了笑,“我說陳方啊,你怎麼這麼空來我們這找強盛啊,強盛最近這段時間可忙了,你也看到了,小惠這肚子都好幾個月了,強盛又起了新屋子,現在在我們村可神氣着呢,我跟你說這男人啊,老婆孩子熱坑頭才是真理啊,像你這樣自己沒個家,幹啥都沒個奔頭,你年紀也不小了,也是時候該找個媳婦生個娃了!”
這幾句可謂是每一句都刺痛着吳陳方的心,殺人于無形大概就是這樣,語言的攻擊力可一點也不比刀子差,吳陳方碰了一鼻子灰,心裡懊喪得很,看着趙小惠牽着張哆哆越走越遠,他心裡越發不是滋味,氣得一拳錘在張強盛新屋子的牆上,虧得這牆面夠堅實,不然的話恐怕非要被他砸個洞出來不可,最後沒辦法隻好灰溜溜走了。
趙小惠一回到家,就馬上松開牽着張哆哆的手,心裡一肚子火,“你一個小屁孩,竟然也學會扯謊了,誰教的你好的不學,竟學些诓騙人的把戲,今兒你要是不好好交代,我一定打爛你的嘴!”
一開始趙小惠沒反應過來,以為真的是王秀花抓了鲫魚給她炖湯,但回來的路上一直在想着怎麼想也想不通,要知道王秀花可是不會遊泳的,按理來說不可能會下河捉魚,且這麼多年都沒下過河,如此一想就馬上明白過來了,肯定是這個鬼馬丫頭在扯謊。
“你要打就打吧,我也懶得說什麼!”是的,沒什麼好說的,反正如果當時要不是張哆哆及時出現,趙小惠能不能順利從吳陳方手上逃開也很難說,而張哆哆也知道不管她做什麼,這個阿娘都隻會讨厭她,憎惡她,所謂的母慈子孝也就是那一刻的事兒,過去了就不複存在。
張哆哆果真什麼都不說,而是默默伸-出了那隻幹瘦黝黑的小手。
趙小惠其實心裡很清楚今日要不是張哆哆及時出現,她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但她隻要一想到這個娃子會诓騙人,心裡就是一把怒火燃燒着,且火勢越來越旺盛。
她摸起一旁的掃帚拉住張哆哆的小手心,就開始打,一下又一下,毫不心軟。而張哆哆也就像頭倔驢咬緊牙關也不吭聲。
王秀花從山裡回來瞧見這一幕,放下鐮刀就把張哆哆摟進懷裡,眼淚就跟決堤的洪水一樣洩了出來,“可憐我家哆哆還隻是個這麼小的女娃子,你們要打就打,要罵要打,一點也不顧及她的感受,我把她養到這麼大,哪裡舍得打她一下啊,我說小惠,你真是糊塗啊,這麼好的娃子,你不喜歡就罷了,怎麼舍得打她呢!”
“阿奶,你别難過,你一難過,我就跟着難過!”張哆哆忍了那麼久都沒有掉眼淚,王秀花的這幾句話讓她繃不住了,要知道她最怕的可能就是自己的阿奶哭,隻要阿奶一哭,她那顆再堅強的心就能瞬間融化。
“阿娘,你别總是寵着她,你這樣會把她寵壞的,你知不知道她今天都學會說謊了!”趙小惠急眼了,她從嫁進門從沒跟王秀花紅過臉,這可是第一次,而這第一次竟是為了張哆哆。
“什麼叫我寵着她?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孫女,我不寵她我寵誰啊?别的小女娃有阿爹阿娘疼,我家這個小女娃可憐哦,爹娘不疼不愛的,也就隻有我這個阿奶疼她愛她,她這到底是犯了什麼罪,要被自己的阿娘這樣打!那麼瘦的小手心都打腫了!”王秀花邊哭邊歎,眼淚從臉上的皺紋上慢慢滑過,就像是小溪黯然流經每一道溝-壑。
趙小惠也不說話,氣鼓鼓坐到一邊,手上還拿着掃帚,其實說實話剛打完她就後悔了,特别是當她看到張哆哆的小手心,那隻又瘦又黑的手都被打腫了,若是手心有點肉,也算是打在肉上,不見得有多疼,可手心若是沒肉的話,那就是生生打在骨頭上,可想而知這得有多疼!
可後悔歸後悔,事情都做了,人也打了,總不能再去跟這個小丫頭道歉說自己打錯了吧,所以即使再後悔,按照趙小惠的性子也不會認為是自己的問題,而是會自我别扭,然後就開始不說話,或者是躲在一旁偷偷去哭。
就想此時,她心裡明明後悔得要死,但就是嘴犟,不肯多說一個字,眼睜睜看着王秀花把張哆哆抱進裡屋,聽着王秀花溫柔地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