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承包制,這對于農民來說可是開天辟地的大事件,這也意味着自給自足,正所謂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産,一開始大家其實并不明白什麼叫土地承包,後面搞清楚後個個都歡呼雀躍,大家都坐在祠堂焦急等待着。
一開始村長打算讓大夥兒去村裡排隊,但考慮到人口太多,于是就商量着每個隊由隊長統一來安排。
從山林到田地都做好分界線,每家每戶根據人口數來分配,這種分法看似公平實則不然,打個比方有些地是杉樹地土質松軟肥沃,而有些地是硬地,土質堅硬貧瘠,而這兩種土地種出來的農作物産量跟質量也不一樣,民以食為天,而對于農民來說這山林田地不就是他們的天麼?一大早大夥兒都齊齊整整坐在祠堂侯着,就是來搶天的!
張清華從村裡回來,整個人都榮光煥發,手上拿着厚厚的一摞紙,而這便是承包土地的合同協議,張清華先是将這些協議分發給大家,讓大家簽字蓋紅印,在這些協議的最後面都貼有自家山林田地的範圍圖。
但是張清華一開始并沒有很大夥兒說明,而其中大部分人都是看不懂文字跟圖片。直到張學毛看到協議上的圖片後暴跳如雷,“張清華,你這是幾個意思?這些山林田地不是要分配的嗎?為什麼這個協議後面都是直接分好了的?我的山林為啥是在杉子林上面?這裡的分界線又以什麼為基準?”
要不是張學毛提醒,大夥兒都被蒙在鼓裡,這下不管有沒有簽字的人都開始起哄,原因很簡單,都想要一塊高産量高質量的地。
“這不是我分配的,這是公家分配的,是根據每個人在隊裡的表現,以及家裡的人口基礎農作力綜合評估的。”張清華清了清嗓子,繼續說,“每個人都有一塊好一點的地,也有一塊差的地,比如像有的人家家裡男人少,女人跟娃子多,即使分那麼多地給你,你也種不出來,還有……我們每年是要交公糧的!你種得多,自然交得也多,種得少也就交得少。”
話雖如此,但公家并不可能來實地考察,這些地皮山林還不是由張清華報上去的?至于分配的問題,誰又能說這裡面沒有貓膩呢?
“你唬誰呢?什麼公家分配的?公家還不是聽你在那瞎幾把亂扯?就比如你說的我家這片杉子林,東西是以杉樹為分界線,那我想問這片杉樹林又歸誰所有?以後說是有小杉樹長大了,又算誰家的?”張學毛扯開嗓子嚷嚷,其實一開始大家沒注意到這些,隻要是片山一塊地一丘田,能盛産糧食就已經很好了,從來沒有想過關于其他方面延伸的利益問題。
如今張學毛将這些利益問題簡單明了的說了出來,大家也就明白了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一個個鬧着不肯簽字。
“張學毛,你這是要跟組織上對着幹對吧?你這是不服從公家的安排是嗎?”張清華雖然猜到了這些人不會老老實實簽字,而他也想好應付對策,但哪裡會想到這個張學毛這麼難搞,完全說不通。
“我沒有跟組織對着幹,我也沒有不服從安排,我這是實事求是說明情況,你自己想想,這些杉樹遲早是要長大的,等他枝繁葉茂了,肯定會越線,到時候又該怎麼算?”
“還有我這邊也不行。”黃會員也站了出來,拿着那個圖對張清華說道,“我這地方跟張小毛家的地挨着,但是這裡有棵栗子樹,這棵栗子樹是長在我地裡,那萬一張小毛去撿闆栗怎麼辦,這可是我家的。還有這栗子樹後面肯定會越長越大,要是到時候往旁邊長了,人家說栗子樹是他的,那我可怎麼辦?這不是坑人嗎?”
“會員嫂,你看看你這話說的,難不成我還要你一棵栗子球不成,大家也都是鄰裡鄉親的,你這麼說不好吧!”張小毛也是一臉不高興,那棵栗子樹确實也長得很刁鑽,與别的樹不同,它的根是往旁邊長的,等于說它的主根是在張強明家的地皮上,但有往旁邊擴張的趨勢,短時間沒事,但如果按這個趨勢下去,隻怕會占用張小毛家的地皮中間的地埂又隻能算共同所有,這也就是說無形中會擴充土地。
“現在你是這樣說,一旦真出問題,你恐怕第一個要急得跳腳,事情肯定是要先說清楚,免得日後要扯皮!”黃會員太了解這些人了,唯利是圖又自以為是,要是這次不扯清楚,下次還是要扯皮的!
“你們有完沒完啊?”張清華火比過年的炮仗還要大,一點就着,沖着這群人大吼,“一點點這樣的小事問題都這麼多?以後怎麼相處?就拿張強明跟張小毛兩家來說,栗子球既然是長在張強明家的地皮上,那自然是算張強明的,如果樹枝長到張小毛這邊來了,就把那一半樹枝給砍掉不就成了?至于将來樹根要橫着長,又能長多少呢?以樹根為基準都算張強明家的就好了,到時候張小毛可以往旁邊再擴充點地皮!你們如果要這麼吵吵,那大家都不要這些田地農林,都充公算了!一個個的為了點蠅頭小利,鬧了這麼大半日,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别啊,清華哥,我們家可沒意見,隻要能有自己的田地,我們都是願意的!”張富貴倒不在乎這些,隻要是塊地,總能種出糧食莊稼來,其他的有啥好怕的?人隻要勤快,哪怕是塊貧瘠的硬地,多翻新幾次,用肥料糞便養養,保不準能成為一塊肥地呢。
“其他人呢?還有意見嗎?”張清華收好張富貴家簽好字的協議書,轉頭看向大家。
他都說再吵就都充公這種話了,哪個還敢有意見?不是常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嗎?有塊地總比沒有要好,于是大家也都心不甘情不願簽好了字,這件事也算是告了一段落,不管如何每個人也都分到了田地。
從祠堂回來的張強盛一言不發,因為他分到的田地跟張富财差不多,可是明明他家人口都比張富财多,他去找張清華理論,張清華卻告訴他家裡女眷太多了,農作力不強,是沒辦法分到那麼多田地的。而張強明家因着人口多,且有兩個男丁,所以分到的竟比他多一倍,這讓他心裡怎麼平衡得了?張強明一個病身子,哪有半點農作力?而張子坤充其量也就是個孩子,估計連鋤頭都還沒張哆哆揮得利索。
“唉,想不到我們就分這麼點田地,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哦!”王秀花也是一回來就歎氣,可是這能咋辦呢?公家也是按照農作力來分配的,她家人口不少,但是農作力少啊,幾個男人也大都不如女人。張強明跟張強盛好歹還分了兩丘田,加在一起也有50畝,張強國一個人才分那麼點,這以後可咋個辦呢?要是哪天讨了個媳婦,生了個娃,豈不是一家子人都要餓肚子?
張強盛一腳踢在牆上,“搞毛線,我就比張富财多分一畝田而已,吃飯的嘴都比人家多好幾張。”,他氣惱地瞪着趙小慧,“都怪你,就不曉得給他生個兒子出來,就生了這麼個玩意,什麼用都沒有,還要多養一把嘴!”
大家都在氣頭上,誰也不敢多嘴,王秀花一把将張哆哆攬在懷裡,“你自己不争氣,老說别人幹嘛?哆哆有什麼不好的?你自己看看我們家哪個女人不比男人強!不比男人能幹?”
“算了,跟你們講不通,我出去了。中午不吃了!”張強盛又踢了一下牆角,氣鼓鼓走了。
幾家歡喜幾家愁,就是這次分田地的現狀,張五良一家子氣得中午飯都沒人做,而張清華家卻是高高興興開了葷。
一大盆紅燒肉,再炒兩個青菜,一盤花生米,搞半兩谷燒酒,小資生活就此開始。
“我們這次分的田地可都是我實地勘察過的,絕對是一等一的,不過為了打通上下關系,也是廢了點精力破了點财,幸好結果還行,今兒值得高興,來,我們倆喝一杯!”張清華笑得合不攏嘴,給程小小也倒了點谷燒酒,程小小則是眼神閃爍,還沒想好該怎麼拒絕。
這時張大陽把酒杯給收了起來,“阿娘不能喝酒,阿娘肚子裡有小寶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