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花生在沙發上坐了幾分鐘，決定還是應該自己先給馮姝打一個電話。

是她先瞞着家裡跨專業報考研究生的。

蔣暖拿起茶幾上的手機。

手機屏幕亮了。

來電人顯示馮姝。

蔣暖深吸一口氣，接通電話。

馮姝聲音是熟悉的嚴肅：“下班了嗎？”

蔣暖：“下了，我在家。”

馮姝直奔主題：“你學金融專業的，郵新聞傳播的書幹什麼？”

蔣暖嗓子幹幹的：“我……”

“你說實話。”

蔣暖閉閉眼：“我打算跨考傳播學。”

電話另一端靜了好久。

蔣暖心裡很慌，放在膝蓋處的手緊握成拳：“媽媽，我大學這幾年學金融學的很吃力，我喜歡新傳專業，所以我考研想跨考，這件事是我的不對，我應該提前跟你和爸爸商量的……”

“蔣暖，”馮姝冷冷地打斷女兒的話，嗓音藏着即将發洩的愠怒，“我和你爸今天加班，我們下班之後開車去雙城。”

蔣暖站起來：“媽……”

“就這麼定了，”馮姝和之前一樣專斷，不容任何人置喙她的決定，“你在家等我們。”

電話被馮姝挂斷。

蔣暖眼神黯淡地盯着熄滅的手機屏。

花生察覺到主人情緒的低落，跳下沙發，擡起爪子碰碰她的腳踝。

“喵~”

蔣暖低頭看着胖乎乎的貓，蹲下摸摸花生柔軟的背，眼神從無光變得堅定：

“你放心花生，這次不管是考研還是你，我都會守得住。”

——

晚上21:30分。

沈清風又來到了熟悉的地方。

他左右看看四周。

這次沒有在桌子上，而是趴在橙色的貓窩裡。

他擡頭，看見蔣暖緊鎖眉頭在客廳裡來回踱步。

沈清風邁着貓步跳出貓窩，聽見震耳的門鈴聲。

是蔣暖叫了外賣？

蔣暖去門口開門，沈清風邁着輕快的步子跟在她後面。

她趴貓眼看了看，手在門把手上頓了頓，擰開大門。

馮姝闆着臉，手拎一個巨大的紅色塑料袋先進屋。

蔣天明站在馮姝身後。

他指了指馮姝，豎起食指放在唇上。

蔣暖會意地點頭。

爸爸的意思是，媽媽很生氣，讓她少說話。

夫妻二人還穿着正裝，一看就是剛下班就匆匆趕過來的。

馮姝蹲着找了半天：“家裡沒脫鞋了？”

蔣暖拿過馮姝手裡的塑料袋：“哦，平時就我自己，我就買了一雙，你倆穿鞋進來吧。”

她低眼一掃，塑料袋裡全是她愛吃的鹹菜和零食。

馮姝踩着高跟鞋進屋：“你這孩子從小就是這樣，什麼事情都隻考慮眼前，不想以後，家用拖鞋為什麼不多買幾雙呢，這是我和你爸來，萬一以後來别的客人，你屋裡連雙拖鞋都沒有，讓人家客人怎麼想……”

蔣天明進屋關門，悄悄在蔣暖耳邊安慰她：“别往心裡去，你媽在氣頭上，看什麼都不順眼。”

蔣暖捏緊塑料袋：“嗯。”

“不說這個，我今天來是找你說……啊！”

馮姝忽然碰到一個軟乎乎的東西，吓得向後退兩步，發出一聲淩厲的叫。

蔣暖張張嘴，暗叫不妙。

她扔下手裡的袋子，跑過去抱起橘貓，舉起它的一隻前爪：“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撿的流浪貓，它叫花生。”

愛貓人士蔣天明一見胖橘很是稀罕，走到貓跟前撸了兩把：“诶呀，這貓長得真可愛。”

沈清風無奈地垂着眼皮，粗聲粗氣地“喵”了一聲意思意思。

他變成貓應付蔣暖一個人夠困擾了，今天為什麼又多了倆NPC？

“蔣暖！”馮姝很生氣，顫抖着手指貓，“你在哪撿的貓，它身上有多少細菌你知道嗎？别抱了，趕快把貓放下！”

蔣暖摟緊懷裡的貓咪：“不是的媽媽，我已經帶它驅過蟲了，醫生檢查過說它很幹淨，它可軟乎了，你抱一下……”

馮姝氣沖沖地走進屋裡：“離我遠點！我今天來找你是說你跨專業考研的事情，你為什麼跨專業？考研多難你不知道嗎？你本專業都不一定能考得上，你還跨考什麼傳播……”

馮姝進了卧室，怒斥的聲音驟然停住。

空間窄小的卧室裡，僅有的一張學習桌擺滿厚厚一摞考研書籍。

桌子中央，一本印着密密麻麻黑字的書是翻開的狀态，書的旁邊放置着一本筆記，上面字迹工整地記滿紅黑交替的文字。

一張張寫着英文單詞的便利貼幾乎快要貼滿半邊牆壁。

這裡的每一樣東西，都是蔣暖為了自己夢想努力的證明。

所有的斥責和埋怨全部堵在喉嚨處，馮姝站在卧室中間，手掌撫上桌角。

蔣暖抱着貓靠在門口，和蔣天明對視一眼。

沈清風窩在蔣暖懷裡，擡頭看她。

屋子裡陷入長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