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慕掂量了一下手裡的引雪劍,輕笑道:“還挺順手,不然差點就讓你給誤殺了。”
謝蕪挽了個劍花:“求之不得。”
裴慕哽了一下,扯開話題:“你剛剛劈樹做什麼。”
“抓一隻狐妖。”
裴慕不以為意:“哦我的同類。”
“我方才也遇到一隻狐妖,應該就是從你那邊跑過來的吧,不過它跑得太快,我還沒反應過來它就沒影兒了。”
謝蕪追問:“你能感知到它現在在哪兒嗎?”
“不能。但是我好像感知到荊念和陸輕城的法力波動了。”裴慕實話實說。
“應該是他們也遇上了。”謝蕪聞言收好無望劍,劍歸鞘的那一刻,她猛地擡頭:“等等,陸輕城和荊念也在外面?”
他們四個現在都在宅子以外!
“對啊我們……”
裴慕啞然。
他們被引出來了。
“要出事了。”
果不其然,宅子裡此刻又敲起喪鐘,急促的鐘聲驚擾了農人的美夢,整個梨莊瞬間燈火通明。
謝蕪和裴慕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大宅,這回他們沒有再被阻攔,直接走出了梨樹林。
宅子上下的人都手忙腳亂地挂上第二道白布,裴慕順手抓過一個小厮問是誰死了,小厮渾身顫抖:“老……老爺走了!”
祁老爺死了?
兩人快步走向祁老爺的卧房,還正好跟玉葵迎面撞上。
她也是一副着急的樣子,頭發都還淩亂着就跑過來了,也沒來得及行禮三人就一同沖進了祁老爺房間。
在進門前的那一瞬,裴慕聞到了一絲狐狸的味道。
不屬于房間内,而在進房的人身上。
他看着玉葵,後者注意到他的目光,巧妙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祁家二少守在祁老爺的屍首旁,臉上盡是悲哀的神情。
謝蕪上前查看一番,和祁枝喜一樣的死法,身上毫無創傷,全身的血卻被吸幹了。
做法事的人很快就到了,而陸輕城和荊念遲遲不見蹤影。
“他倆出事了?”雖然覺得不可能,謝蕪還是打算去看看。
走出房門沒兩步,裴慕拉住她:“他倆沒事。”
“你怎麼知道?”
“我能察覺到他們的靈力所在。”裴慕歎了口氣,這是要把老底都交代出去了,“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這個玉葵有問題,她身上有狐狸的味道。”
“你是說玉葵就是那隻狐妖?”
“不能說她就是狐妖,因為之前玉葵身上并沒有妖氣。”裴慕斟酌了一下用詞,“而且這個玉葵也不像是妖,隻能說她一定接觸過那隻狐狸。”
難道她們是同夥?還是不小心遇見……
謝蕪陷入沉思,好巧不巧,玉葵也跟着出來了。
“二位今晚可曾見過一隻狐狸?”玉葵開門見山,一雙柳葉眉眉頭緊蹙,“我先前回房路上突然有隻狐狸撲到我身上,我拼盡全身力氣才掙脫了它。”
說着,玉葵伸出手扯開紗布,小臂上是幾道血肉模糊的抓痕,裴慕看了一眼,對謝蕪點點頭。
玉葵眼中噙淚:“那妖孽定不簡單,恐怕它就是害人的真兇!”
謝蕪點點頭:“少夫人,我們今夜追的就是這隻狐狸,我們一定抓住它給貴府一個交代。”
“好。”
謝蕪又安撫了她幾句,随即說要去跟陸輕城他們彙合,走出好幾步裴慕才抱着手臂小聲問她:“你覺得她的話可信嗎?”
“那隻狐狸根本不可能是真兇,且不說兩個死者身上都沒有妖氣,祁老爺被害時這狐狸還在梨樹林裡。”
裴慕不置可否。
玉葵的說辭沒有問題,但是她跳出來得太着急了,并不能完全洗清嫌疑。
但是接下來的發現讓他們又陷入了僵局。案發時玉葵因為去處理狐狸的咬傷根本沒有出現在祁老爺房間附近。
這一點府上的醫師可以作證。
案情忽然落進僵局。
裴慕好奇的是狐妖為何能完全掩蓋妖氣,謝蕪則思索暗處的魔族究竟有多少。
魔族和這戶人家有仇?不見得,若真如此他們早就直接滅門了。
那若排除妖鬼,在“人”裡鎖定一個兇手……
玉葵肯定不是最有動機的那個人。
試問祁大少,祁老爺都去世後,誰受益最大?
裴慕思索片刻:“祁照階。”
“先前那傀儡也說到了‘二郎’。”
裴慕擰眉:“這會不會太刻意。”
謝蕪也這麼覺得,這簡直是把線索塞到他們面前來了。
可是這也不能判定絕對是幌子,還是得找機會試探一番。
*
玉葵拐了幾道彎快步回到後院的卧房,甫一推開門就聽到了一道柔媚的帶笑女聲:“你回來了?”
玉葵沒有回話,隻是冷哼一聲後在梳妝台前坐下。她從桌上拿起一瓶藥膏給自己處理傷口,女人見她興緻不高,自顧自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你對自己真是狠得下心啊。”
“不狠怎麼能成事。”
玉葵面無表情地将傷口重新包紮好,女人腳步搖晃,身姿綽約,走到她的身旁緩緩坐下握住她的手臂:“這麼美的身體,留疤就不好了。”
說着,女人指尖萦繞起幾縷紫色,片刻之後,她解開玉葵原本包紮的地方,那裡光滑白皙,哪裡像是受過傷的樣子。
女人臉上漾着幾分笑意,那表情媚得恰到好處,玉葵不動聲色地收回被她攥着的手。
“多謝。”
女人單手托腮:“不用謝,幫你就是幫我自己。”
“他們這群人實力不俗,這幾天你盡量不要再出現了。”
女人不以為然地挑眉:“他們之中也就是那個陸輕城難對付吧,今晚我差點就被他抓住了。不過他和他那位大小姐現在都被困在梨園幻境裡了,一時半會兒出不來。”
“不止,那兩個一紅一白的也不容小觑,尤其是那個紅衣少女,心思很重。她并不相信我。”玉葵搖搖頭,裹好紗布拿起一旁的手镯戴上,“幻境維持不了太久,我們要快點進行最後一步。”
女人的語氣也不再戲谑:“我們的計劃就快要成功了,隻要她回來了……”
她眉眼帶笑,似乎是回憶起一些往事,邊笑邊把玉葵頭上的綠玉發簪取了下來。
二人安靜了好一會兒,玉葵換完衣服便要起身。
“你要回去了?”女人還坐在原地。
“畢竟老家夥死了。”
“去吧。”女人對着鏡子自顧自地梳妝,不再看從她身邊離開的人,卻又在鏡子裡看見她踯躅停在門口。
“謝謝你。”她站在門口看着女人的背影,“玉葵。”
女人笑着點頭,瞳孔裡是一閃而過的金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