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州雖與鄞州接壤,但此刻謝蕪一行人剛從遇州鄞州交界之間的梨莊出發,想要趕往東北方位的邺州也不是一日之間能做到的。
為了節省時間,他們決定不走貫穿鄞州的主路,直接沿州界邊境線北上。
不過這樣也會讓他們錯過鄞州主城和一路上的人群聚集地,遊曆的樂趣大打折扣。
謝蕪不是愛逛街遊玩的人,裴慕更不用說,自是一心想要快點到邺城。而且不走大路對他來說百利而無一害。真正為此感到惋惜的隻有荊陸這兩位有錢有閑的家夥。
“哎呀,本來聽說鄞州主城這兩天有什麼節日遊園會來着。”
四人中途在茶攤休息稍作休整,荊念單手撐臉挑着茶碗:“不過現在已經離主城蠻遠的了。”
他們一路快馬加鞭,如今已經走了大半路程,隻需要明天再走一天就能到邺州境内。
“等到邺城再好好玩吧,大小姐。”陸輕城摩挲下巴,心裡打着小算盤,“我之前剛到蒼南的時候就聽說邺州城繁華不亞于帝京,荊大小姐你到時候可要帶我們好好玩玩。”
他嘿嘿一笑,賤兮兮地湊上來。
荊念擡手,他臉上立馬多了道紅色拳印。
“啊!”
陸輕城慘叫着捂臉,邊控訴荊念的“暴力”舉動邊往角落裡躲。
“太殘暴了!”
荊念咬牙笑眯眯:“你這隻就會坑蒙拐騙的吞金獸,本小姐都養着你了,給我打兩下怎麼了?”
“那你打吧。”陸輕城一聽立馬倒地不起,貼心地把自己的躺姿調整得自然端正:“來吧,打完你要負責,到邺城我要吃烤乳豬哈。”
錢到位就一切都好說。
荊念無語地踹了兩腳,被這不要臉的家夥徹底打敗,不再和他計較這些問題。
依舊一襲白衣的謝蕪靠着攤位的木樁梁沉默不語,沒摘下的白紗鬥笠被風吹得翩飛。她透過那幾絲縫隙瞄見了獨自在馬廄旁發呆的裴慕。
從梨莊出發之後裴慕“莫名其妙”地突然開竅學會了騎馬,謝蕪終于擺脫了和他同騎的折磨。
随之而來的問題就是兩個人基本沒有交流。
裴慕有意和她保持距離,這并不奇怪。
她倆經過前面那一場烏龍關系現在的确尴尬了點兒。而且兩人對彼此的殺意都已心知肚明,互為敵人還是要謹慎。
紅衣少年心不在焉地喂馬,餘光不由瞥那邊安靜飲茶的謝蕪。
雖然看不清她藏在紗幔下的眼睛,但直覺告訴他,謝蕪此刻正在看他。
裴慕不自然地移開目光。
下一瞬,白衣身影出現在他身側。
“你過來幹什麼?”
謝蕪撫摸着自己坐騎的鬃毛,聳肩道:“我來看看我這匹馬兒,方才路上看它不太舒服。”
她邊說邊從衣袖裡掏出一瓶動物用藥,倒進那匹白馬面前的草料裡。
方才還氣勢洶洶質問她的裴慕一下蔫了氣,抽兩下嘴角掩飾尴尬:“哦。”
謝蕪哪肯放過這逗他玩兒的絕好機會,掀開紗幔沖他一笑:“那你以為我過來幹什麼?”
“我……”裴慕語塞,他剛剛是怎麼想的…
他本來以為人家是專門為笑話他過來的……雖然現在謝蕪好像也确實在玩弄他一樣。
裴慕遲來地反應過來,謝蕪這下是真的在逗他玩兒。
他氣得小臉通紅,猛地給草料槽裡又撒兩把幹草。
“怎麼,生氣了?”
裴慕搖頭:“沒有啊,我就是怕馬餓了。”
怕也不用堆滿吧……這都吃撐了。
謝蕪哽了一口,看着溢出來的草料默默搖頭。
兩人沉默無言,裴慕心一橫,想來這謝蕪兩面三刀慣了果然還是信不得,今後除非萬不得已絕不能再和她單獨行動。
和荊陸二人搞好關系才是重中之重。
“驚辭!子奡!”已經教訓完某隻好吃懶做笨蟲的荊念開心地叫他們:“休息得差不多就可以出發了!”
他們隻是短暫歇腳,今天晚上必要找個住宿地。
茶攤的老闆說再往北走應該就有村莊。
“就是位置可能偏僻了點。”老闆邊擦座位邊撓頭,“我也沒怎麼去過。”
“聽說前段時間一直在鬧各種東西。”
荊念敏銳捕捉到要點,看來這裡應該也能接一個案子。
“行吧。”她揪着小辮子:“我們剛好順便去會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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鄞州多山,連綿不盡的綠色山脊此起彼伏,化成一道道屹立在州與州邊界之間的天然屏障。
群山藏壑間清澈的山泉順着山谷蜿蜒而下,究其本源,潺潺流水正是從主峰的腳下噴湧而來。
這裡的一切都靜谧安祥,就像是被神明安然庇佑的天外世界。
泉水叮咚的聲音被突如其來的尖銳鳥叫聲蓋過,大片烏鴉掠過後隻留下通體黑色的大鳥站立在枝頭。
面前的幽深洞口被片片竹林樹叢掩蓋,一眼看不到盡頭。
大鳥擡起翅膀一扇而過,轉而出現的是臉色蒼白的男人緩緩飛落站在地上。
他看上去狀态并不好,還沒走兩步就咳了好幾聲。
幽鸾閉目凝神片刻,繼續往林深處走。
站在漆黑的洞口外他試探性擡手,這裡果然有一層結界。
魔氣凝聚而成的紅黑色屏障肉眼不可見,但那漂浮在空中的絲絲縷縷的熒光還是暴露了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