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世界會不會因為廖雲卿的死亡而崩塌，不管她經過這個世界還會不會有以後，在這最後一程。

山靈想，就讓他們放下所有，好好在一起渡過吧。

“我們本來可以站在修真界的巅峰，受萬人敬仰，俯瞰衆生，沒想到兩敗俱傷就算了，居然變得這麼慘，最終成為全臉丢盡，人人得而誅之的魔修。還不如之前那一世呢，至少，當時的我也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魔尊，而你是正道受人敬仰掌門，重來一世，我們把王炸打得稀巴爛，想來也是有些可笑的。”

說完，山靈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一開始就選擇廖雲卿的話，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可是，命運沒有可是，明明什麼都占盡優勢，最終的結局卻如此慘淡，想想都覺得可笑。

“對不起，對不起……”

廖雲卿一直重複着這句話，哽咽的聲音裡，滿是愧疚和後悔。

“算了，本想把你挫骨揚灰，但看在這個世界你這麼慘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了。”

山靈單手下移，将手裡的丹藥放在他手裡：“吃了丹藥吧！過了幾個世界，我幾乎都快忘記煉化妖丹的術法了，捕殺妖獸，又将它們的妖丹練成丹藥，讓你好吸收，費了我好大一番心血，你可别浪費了。”

“嗯。”

廖雲卿直起身來，在山靈的注視下，沒有絲毫猶豫，乖乖将丹藥放入口中，咽了下去。

吞下妖丹，身體似乎輕松了些，廖雲卿緩了一會兒，便看向山靈的腹部。

擔憂道：“你怎麼樣了？傷口痛不痛？”

山靈眸光微閃，搖搖頭：“早沒事了，你知道你昏睡了多久嗎？”

“多久？”

“兩個月了啊。”

廖雲卿有些怔然，沉默了一瞬之後，又問：“這兩個月，你一邊療傷，一邊照顧我嗎？”

“是啊，這還用問。”

廖雲卿忽然伸手輕輕觸碰山靈的臉頰，好似試探一般，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放上去。

見山靈沒有嫌惡避開，他才徹底撫摸上去。

一半滿足，一半苦澀在心裡蔓延開來，他自嘲道：“感覺像在做夢一樣，我們有多久沒這樣好好說話了，你真的是你嗎？”

山靈問：“你覺得呢？你剛剛不是才抱過？”

“為什麼我覺得如此不真實？還是老天垂憐？在我快要死的時候，黃粱一夢，讓我得償所願。”

山靈沉默了一陣，歎息道：“是啊！廖雲卿，‘天’很眷顧你，你該感謝命運，被神眷顧着的你，擁有了别人不曾擁有的氣運，如此這般，該滿足了。”

“可是我仍然心有不甘，這個世界，在你徹底抛棄我後，我便不想活了，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你的事，我隻是想死在你手上而已。”

山靈眼眸微動，心裡似乎已經有了答案，還是問道：“為什麼？”

“我想如果被你殺了，就如上一世一樣，你殺了我，下個世界，你不得不與我繼續糾纏，我曾經憎惡命運，讓我命運多舛，不小心殺過你，傷害你，可是當我擁有所有記憶的時候，我卻又感謝命運，因為你殺過我，所以，我還會有再次與你相遇的機會。”

“這樣啊……”

山靈揚了揚眉，調笑道：“可是，如此愛我的話，就更不應該傷害我了啊！我所理解的愛，是妥協，是包容，更是成全，而不是像你這樣，偏執，自私，得不到就毀掉，毀掉别人，也毀了自己。”

“一開始，我以為改變你曾經的命運，由我來做那個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惡名由我來擔，你來找我之時，我已經威震天下，把你保護在我的羽翼之下，不受他人的威脅，我們永遠在一起。”

“……”

“可是，我沒想到，這個世界，你不再選擇我，你甚至想要完全抛棄我，迫不及待投入他人的懷抱，你讓我如何接受！”

因為激動，廖雲卿又咳了起來。

如果知道是今天這種魚死網破，徒勞無功的結局，當時山靈也不會那麼選擇了。

所以說，命運無常，連神也躲不過。

山靈輕輕歎息，認命般妥協道：“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對不起！”

廖雲卿鼻腔酸澀，眸中再次泛起淚光。

好似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因為山靈的這句話，潰不成軍。

“你……”

“我叫山靈，巧合得與你做李易恒那個世界的名字一樣，隻是我沒有姓氏，隻叫山靈。”

廖雲卿眼眸微張，随即淚水泛濫成災。

他一直想要知道的真名，沒想到有一天山靈會以這種形式告訴他。

“山靈，山靈……”廖雲卿重複着山靈名字，哽咽道：“其實早在上個世界的時候，你已經告訴過我了，作為當時的南宮陵，我沒有相信，還屢次想置你于死地，所以這個世界，你生氣了，才會抛棄我，是不是？”

山靈靜默了很久，久到廖雲卿已經停止了落淚，山靈才回答道：“也許是的吧！”

廖雲卿目光閃爍，滿臉愧疚：“以後，再也不會了。”

“嗯。”山靈應道。

廖雲卿沒敢問山靈愛不愛他，能告訴他真名，他已經很滿足了。

他認真承諾：“我會學着妥協，包容和成全。”

山靈沉默了一會兒，答應道：“好！以後我也學着内斂一些，不那麼狂妄自大。”

廖雲卿終于露出了笑臉，眉宇間的黑印不知不覺淡了下去。

山靈看在眼裡，并沒有什麼波瀾。

結局已定，山靈無力再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