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天,卻無端生冷了,風吹過樹枝,打落了片片葉子,落在地上,凋零落敗。
“小姐……”
丫鬟小荷過來給許清秋房中點上暖香,擡頭看向孤零零坐在床榻上的女子。女子身着湖藍色襖裙,彎眉杏腮,姿态端莊。
許清秋抿唇:“如今該叫我王妃。”
小荷自覺失言,連忙改口賠罪。
許清秋卻不理她,她看向遠處,忽然想起成婚之日娘的教導。
那時許清秋一身鳳冠霞帔,美豔動人,像每個成婚的新娘子一樣心懷羞怯,期待着自己的婚宴,期待着自己的夫君。
娘親拉着許清秋的手,悄聲道:“嫁過去了,你便是端王妃了,切不可失了正妻的身份,好好侍奉王爺,早日有個子嗣才能保你一生的榮貴。”
話落,她又将小人書偷偷塞到許清秋手裡。
許清秋偷偷看了一眼,書裡孟浪的内容讓她臉一紅,再不敢翻看。
想到端王俊朗的模樣,挺拔的身姿,她垂下頭,嘴角卻浮現甜蜜的笑容。
現實卻是,小荷偷偷擡眸看她。
欲言又止。
“支支吾吾算什麼事!”
小荷立馬跪了下來,磕頭慌亂道:“王妃,王爺說今夜不來用膳了,他去了……安側妃的寝室。”
許清秋嘴角含笑,眼底卻沒有笑意。
她忽然用力将手旁的碗筷掀翻。
破碎的碗筷落在地上,發出“啪”地一聲。
吓得小荷一激靈,把頭垂得更低。
“又是安側妃!又是安側妃!”
往日裡這樣便算了,但是今天……可是月圓之日啊,王爺明明與她約定好了,月圓之日必會來陪她這個正妻的。
許清秋看着面前已經冷掉的飯菜,忽然有些心累。
“撤了吧。”
小荷聞言,立馬喚人将飯菜端了出去。
“王妃,奴婢來伺候您就寝。”
小荷上前來為女子小心翼翼地脫去外衣,待她躺好後,又耐心地給她掖好被子。
完畢後,吹了燈,她這才輕輕地走了出去。
黑夜中,無人看到,許清秋的眼角劃過一滴淚珠。
翌日。
安側妃來給端王妃請安了。
許清秋俯視着下面跪着的嬌人。
女子一身鵝黃襖裙,襯得她越發皮膚白皙,面容嬌媚,一雙狐狸眼微微上揚,此刻跪着也不好好跪,兩腿并攏,微微側着身子,腰肢柔軟,往上瞥的眼神似乎帶着鈎子。
許清秋勾唇:“安側妃好大的威風,向本王妃請安竟敢遲半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本王妃來向你請安呢。”
她直勾勾地看着安側妃,轉頭給了小荷一個眼神。
小荷立馬心領神會,上前來把剛燒好的熱茶放在安側妃的手裡。
“王妃讓安側妃敬茶,安側妃就好好舉着,什麼時候王妃願意喝了,什麼時候側妃放下來。”
滾燙的熱茶就這麼直直地透過茶壺傳到安側妃的手裡。
她疼得嘶了一聲,又不敢有半分怨言。
隻直直地端着茶壺。
她眼含幽怨,看向許清秋,聲聲啜泣。
“王妃,妾身昨夜過于勞累,今早竟貪睡過了給王妃請安的時辰,該罰。”
說話間,她微垂脖頸。
脖頸上引人遐想的紅痕頓時落入衆人眼中。
許清秋咬牙,眼裡閃過受傷。
無人知曉,王妃成婚已有一月之久,竟還是個少女,從未圓房一直是許清秋心中的痛,安側妃竟明裡暗裡地拿受寵這事來戳她的心。
“既然知道錯,就好好端着,本王妃瞧着你可是端的好得很。”
安側妃咬唇,白嫩的手握着茶壺,柔柔地稱是。
過了一陣,女子身子搖搖欲墜,仿若輕風拂過柳枝般,小荷眼裡閃過精光。
她上前來拿糕點,竟不小心扭了腳一下,身子向安側妃那邊歪去。
女子躲閃不及,茶水竟直直地燙在身上。
“啊!”
安側妃疼暈了過去。
一時間,衆人都慌亂了。
許清秋眼裡閃過錯愕。
卿琅閣。
許清秋不贊同地看向小荷。
“你哪來的膽子,竟敢貿然行事,你可知有多少郎中去了桃苑閣。”
小荷連忙跪在地上,賠罪道:“王妃,奴婢這是心疼王妃,依奴婢之見,那安側妃就是個狐狸精,不過是一個空有姿色的農家女子罷了,竟然勾得王爺魂牽夢萦的,不給她一點教訓,恐怕哪天都要騎到王妃頭上來了!”
許清秋神情松動。
片刻後,她起了身。
“今日之事,你去領罰,再有下次,别怪我不顧及往日情分,給我拿芙蓉膏來。”
小荷連忙磕頭說是,又起身找芙蓉膏。
芙蓉膏是最好的祛疤藥膏,王妃還是太心善了。
桃苑閣。
随着下人的一聲禀告,許清秋進了安側妃的寝室。
安側妃躺在床榻上,聞言便要起身行禮。
許清秋連忙叫住她。
“既然傷了身子便不用行禮了,好好躺着吧。”
女子怯怯地看了她一眼。
眼裡仍帶着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