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聽着沒,姓柳的又抓着一批貨,裡頭還有幾個會武功的,明兒送過去。”
“和你說了不要總是讨論這事,腦袋不想要了?”
“在自家後花園怕什麼,老爺今天高興着呢,那邊催的緊,這下終于湊夠人數了。也是那些人蠢,說看個夜明珠就巴巴湊上來,瞧那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嘶,這後院怎麼有點涼飕飕的,”那仆從搓搓肩膀,招呼另一人:“行了行了,後院啥事沒有,快走吧,今兒那姑奶奶要來,等會老爺在前院等急了又要發脾氣。”
兩人說着往另一條道離開,越瑛摸索着翻出來,觀察一陣确認四下無人,便隐匿自己的氣息,悄悄尾随兩個仆從,路上還花了些時間記路。
待摸到正廳時,裡面的談話已經進行到一半,院落周圍人太多,他不敢再靠近,恐被發現,隻遠遠聽着裡頭傳出的零星幾句話。
“貨已經準備好了,你的船什麼時候可以走?别告訴我還要時間。”
“唉,唉,您再寬限兩天,碼頭那兒您也不是不知道,上頭的人查得緊,我已經在周旋了。”
女聲極其不耐煩地警告他:“周也為,我警告你,這是最後的期限,你再辦不好壞了事,上頭那位怪罪下來别怪我沒提醒你。”
“是是是,姑奶奶您說的是,我馬上就差人去催船老大。”
他們又交談了一些其他事,那穿着華綢挺着個油肚,嘴上兩撇小胡子的男人低頭哈腰地把來的女人送出去。女人一走,院落周圍的人也少了大半,越瑛旋身,幾個起落,靠在主屋背後。
那小胡子憤憤地拍案,罵道:“媽的,臭娘們兒,真是給她臉了,天天催催催,是我不想快點嗎?上頭那些人得我應付,碼頭得我打點,她呢,隻要坐在那商鋪裡給那位傳傳信就好了,婦人短見薄識,不曉得是怎的傍上東宮那位,料想也不是正經手段。”
抱怨幾句他又招來仆從問:“我問你,蔣老三那邊怎麼說,三天了船還沒備好嗎?”
“這……”那仆從支吾兩聲“他說,要,要多給點銀錢,他那邊人手不夠……”話還未說完他便怒極又連拍幾下桌子,越瑛都懷疑桌子是不是要散架了,“格老子的!都是廢物!他哪是人手不夠,他是伸手來找老子要錢了!本官一介郡丞何時當的如此窩囊,那女人便罷了,地痞流氓也能來本官頭上耀武揚威,給他去信,今晚來本官府邸見本官,不來他就等着去河裡喂魚吧!”
周也為還在喋喋不休,越瑛卻沒了聽的心思,尋了機會,心事重重地原路折返,關了密道,靠坐在牆角,仿佛渾身被抽幹了力氣。
他本以為這樁事怕是朝廷貪官自作主張,誰曾想又與太子扯上關系,他以為是貪官與柳老闆同流合污,不曾想柳老闆本就是太子的人,還和郡丞聯手,他們如意算盤打的響,一場鴻門宴藥倒一批人,總歸這些人都是她篩選好的江湖人士,無兒無妻,到時随便尋個由頭打發外界,等風頭一過就用船送出去,都是他們的人,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可謂歹毒至極。
也不知道朗時野用了何種手段拿到請帖,此刻他隻感慶幸,幸好還有一個他在外頭,事情還有回旋的餘地。
跑是跑不了了,這地修在郡丞府,看守重重,這地下密道隻怕也是柳老闆修造的,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将通道修在地牢下,一是為了監視郡丞行事,一是便于出意外時及時将人通過密道運出地牢。而他們這群人被下了藥,就算發現密道也根本對她構不成威脅,她有恃無恐。
他現在能做的,隻有一個蒼白無力的“等”字,想到這,他又擡頭看了一眼那間發出鼠叫幫他吸引看守注意的牢房,裡面黑黝黝仍是看不清人,越瑛目含深意,很快挪開視線。
說來也奇怪,聽那兩個看守所說,迷魂藥何等厲害,他即使封了穴位也還是中了招,再看這牢獄中,已是幾日過去,醒來的人寥寥無幾,他武功半廢,身子又虛,是怎麼醒來的如此快呢?
“籲!這邊這邊,快點兒!”
碼頭上人頭攢動,搬運的工人和船工幾乎是腳跟貼着腳跟,時不時便有幾聲叫罵竄出,又淹沒在人群中。
柳絮洇臉色沉沉,站在船上望着那些工蟻似走來走去的工人,手中撚着一串銅錢:“人找到了沒?”
“禀大人,屬下無能,整個揚州能藏的地方都搜過了,沒有那人的蹤影。”
“廢物!人跑了是小事,要是把事情捅出去那就是大事了!加派人手繼續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碼頭這裡我親自守。”
下屬不敢回話,領了命就離開了。
柳絮洇心中沉郁,當初太子找上她言明要收了她的七霞坊,可給的銀子少的說是明搶也不為過,七霞坊底下各類業務,僅是所得利潤也是一筆讓人眼饞的大數目了,她為商多年,哪裡看不出太子的意圖,她當時要是不答應,太子的人就會立刻殺了她讓别人頂替,畢竟隻要是七霞坊的“柳老闆”就夠了,真的假的也沒人在乎。
她幼年窮怕了,太恐懼自己辛苦大半生所得會盡數落入他手,迫于權勢威逼下答應與太子合作,他們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她替他幹這些殺頭的事情,他用權勢庇護她。
柳絮洇咬牙,就這一次,這一次事過後,她就假死脫身,什麼産業什麼銀錢都不要了,他想要就送給他,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她過夠了。
另一邊,朗時野帶着關山月扮做長工潛入七霞坊,這裡的戒備比之以前更加森嚴,二人廢了一番功夫才進到裡面。
“老大,你看,上頭那間房守衛最多,東西肯定在裡面。”關山月隐蔽地指指那間圍滿人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