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郎君也想染指甲呀!”幾個姑娘咯咯笑着。
朗時野眼珠一轉,瞄到越瑛那雙骨節分明的手上修剪的圓潤的指甲,應下少女的話:“是啊,這位哥哥也想染,可以麻煩你給我們一些染料嗎?”
“你說什……”越瑛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被朗時野推到一邊,等他終于把話說完,朗時野已經蹲在這群少女中間,幾個姑娘給他裝了一小碗染料,七嘴八舌教他要怎麼用。
不一會兒,朗時野站起身,伸手從衣服變戲法似裡掏出幾盒胭脂,作謝禮送給幾個少女。
他捧着那小碗染料過來牽越瑛的手,越瑛默默縮手,避開他伸過來的手,朗時野眉毛輕聳,手繞了個彎,一把捉住他的手,帶着他往涼亭走。
身後少女們齊齊發出陣陣清脆如銀鈴般的哄笑聲,越瑛臉上一熱,臊的不敢回頭。
等走到柳下那座涼亭,越瑛掙脫他的手,努力平複自己亂跳的心,:“你到底想做什麼?”
“做什麼?當然是給你染指甲啊。”他手中的染料閃着光,柳條映在裡頭,紅映綠,霎時好看。
“你怎麼不給自己染?”
“我染不好看,糙漢子一個染指甲要被手下那些小崽子笑死。”
他說話間已經放好染料和碎布,:“手拿過來。”
也不等越瑛反應,他已經捏着他的指節,挑了染料,塗到修剪得幹淨圓潤的指甲上。
越瑛已經放棄掙紮,你染不好看,難道我染就好看麼?他欲言又止,撇過頭去,就算說了對面那人也會找到一百種法子強詞奪理,遂隻能如了他的願。
樹影間偶爾透下陽光,他低着頭認真地給指甲上色,長風拂過,幾縷垂下的發絲掃過越瑛的手背,輕微的癢意滲透到心裡。
不知不覺他已經轉回頭,目不轉睛地看朗時野動作,他想,雖然人欠,但确實有幅好皮囊,也不怪娘子小姐都喜歡他,風流韻事傳遍京城,這麼想着他一時出了神。
“好看嗎?回神。”聽到聲音越瑛驟然回過神,隻見朗時野嘴角噙着笑意,已經撚了細繩用碎布包起他的十指,“好了,稍等下就可以卸下來了。”
“剛才在想什麼?想那麼入神,都快把我盯穿了。”
“在想你的風流韻事。”話語下意識脫口而出,越瑛皺眉,怎麼聽着怪怪的。
“這話聽着冒酸……好吧,我告訴你其實是做樣子給皇帝看的你信麼?”眼看人又要急,他連忙轉回話題。
“你不是皇帝的近臣,還需要做樣子?”
朗時野嗤笑:“你以為他真拿我當自己人,隻是一把好用的刀而已,他防我還來不及,作戲誰不會呢?”
“他都如此待你,你為何還願意為他做事?”
“為了遵守一個承諾,一個從我父親就開始的承諾。”
越瑛沉默,并未追根究底,反而問:“傳聞說經常有人看見有美嬌娘左右攙扶着你進房,一時辰後滿面春色衣衫不整的出來,這要怎麼做樣子?”
“怎麼?吃味了?這麼小心眼?”
“……”
簡直是無理取鬧,越瑛站起身就要走,見他要走,朗時野急忙拉住他的衣袖,解釋道:“自然是能做的,她們進去了就彈琴吹箫,我在旁邊喝茶。”
“我們什麼都沒做。”他又補充一句。
他接着又道:“其實進屋的那些不是純粹的樂妓,很多情報都要靠她們傳遞,我能在揚州周全到這一步,靠的也是她們傳來的消息。”
越瑛福至心靈,眉梢微揚:“是牡丹姑娘。”
“阿瑛聰慧,他們本不用暴露,可惜蔣老三是個兜不住東西的,稍微一捧便什麼都抖出來了。”
原是如此,越瑛早先在獄中就有猜測,如今聽到他親口承認,不禁感歎,他的勢力如此龐大,朝堂裡,市井中又有多少他的人呢。
手指傳來異動,越瑛低頭,朗時野已經把他手上包着的碎布拆開,他不自覺活動了一下手指,十指上的丹紅格外豔麗,襯得一雙手玉白修潔。
“諾,我就說好看吧。”
朗時野擡頭,卻見眼前人盯着自己手,甯和神情中似有淡而薄的笑意,他同他同行許久,卻鮮少見他笑的模樣,如今見了,心神沒由來一錯。
他言語遲滞頓了頓,最終開口道:“天色不早,回去吧。”
他們并肩行于青石街,拉長的影子亦齊平落于青石闆上,留下兩道不明顯的痕迹。
直到回程,朗時野才後知後覺,暗自喃喃:“怪哉,我為什麼要給他解釋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