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元玥也不知道最後是怎麼睡着的,被強行包在軟被裡後,她就幾乎沒再動彈過。
次日醒來,身邊毫無意外的已經空了。
昨夜守夜的是逢春,她面色自若的伺候公主洗漱,全然不知昨夜有人來過。
姬元玥便猜到應是那人做了什麼,否則昨夜那樣的動靜,逢春不可能不被驚醒。
如此也好,省的她解釋。
“咦,這枚玉佩有些眼生,不像是公主的呀。”
逢春撿起床邊落下的玉佩,微微蹙着眉頭道。
姬元玥與迎風同時望過去,便見逢春手中捏着一枚青山玉佩,綴着黑色的流蘇。
公主心中暗道不好,果然,隻見迎風轉頭看着她,眼裡是顯而易見的驚訝和詢問。
那位昨夜又來了?
姬元玥莫名覺得有些心虛,錯開眼,低頭擺弄自己腰間墜子。
迎風:“...”
迎風下意識望了眼床榻,勉力鎮靜下來,朝逢春道:“是剛送過來的,給我吧。”
逢春哦了聲,将玉佩遞給迎風後面上還帶着未解的疑惑。
這怎麼瞧也不像是公主的飾物啊。
迎風面色自若的将在公主的注視下将玉佩放到盒子中,又吩咐逢春:“逢春,去看看早飯好了嗎?”
逢春應下後便出了門。
待她走遠,迎風才疾步走到公主跟前,語氣急切:“公主,那位大人昨夜來了!”
本以為這次能夠瞞過去的公主不得不點頭承認:“嗯。”
迎風欲言又止的看着公主。
“他自己來的。”
姬元玥解釋道:“我之前求他派人保護阿兄,他昨夜是來同我商議這事的。”
至于最後是怎麼發展成那樣的,她也不知道。
迎風瞥了眼公主微紅的臉頰,心頭猛地一跳。
她記得公主說過那位模樣好,身材好,若長久以往,公主假戲真做可怎麼了得。
可轉念一想,即便真是這樣,她似乎也勸不住。
“青姑姑呢?”
姬元玥問道。
迎風見公主顯然不再想繼續談這個話題,隻能按下,回道:“奴婢正要禀報,尚宮局剛送了教導嬷嬷過來,是曾經在先皇後跟前當過差的,前幾年出宮頤養天年,不知從哪裡得知呂嬷嬷的事,便自請進宮來長儀殿,聖上已經允了。”
“對了,這位錢嬷嬷與青姑姑是舊時,姑姑正招呼着。”
姬元玥聞言一怔:“錢嬷嬷?”
上輩子她沒有聽過這号人物。
“自請?”
迎風點頭:“是。”
姬元玥不由大感疑惑。
聽起來似乎是位可信之人,可這位嬷嬷上輩子并沒有出現,而今為何會有這樣的變數。
“先生也已經定下了。”
迎風和公主心裡一樣疑惑,道:“是上任國子監祭酒。”
姬元玥聞言心中頓時就有了猜測。
若說這位錢嬷嬷是意外,那這位祭酒又如何解釋?
且昨夜那人才為國子監的事來過,這讓她很難不往他身上想。
迎風将公主的神情收入眼底,心中一咯噔,試探道:“公主,此事難道是那位安排的?”
姬元玥眼睫微垂,道:“不确定。”
但其實她心中已認定了九分。
“先出去看看吧。”
迎風垂首:“是。”
姬元玥剛出寝殿,青姑姑便帶着錢嬷嬷過來了,看見公主,錢嬷嬷一瞬就紅了眼眶,躬身行禮:“奴婢見過長公主殿下。”
姬元玥忙讓青姑姑将人扶起來。
如此情狀,不必試探便知人多半是可信的。
果然,錢嬷嬷起身後的第一句話就是:“殿下與娘娘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奴婢方才一見殿下都覺恍惚了。”
姬元玥輕笑:“我聽說,嬷嬷曾在母後身邊當過差。”
提起先皇後,錢嬷嬷面露惋惜和憂傷,回道:“是,奴婢曾有幸在娘娘身邊伺候過幾年。”
姬元玥也不再細問,道:“如今又要勞煩嬷嬷了。”
錢嬷嬷忙道不敢。
“能再來殿下身邊伺候,是奴婢的福氣。”
姬元玥看了眼不遠處提着食盒走過來的逢春,收回視線,道:“我聽說,嬷嬷是自請來長儀殿?”
錢嬷嬷眼神一閃,想到那人囑咐的話,她又釋然般放低聲音道:“大人猜到殿下會問奴婢,大人說,請殿下安心便是。”
公主心頭最後一分不确定也消散了。
果然是他。
青姑姑起初不明所以,但一看迎風複雜的面色,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就說錢嬷嬷怎會突然回京,原來是那位大人安排的。
如此,那位先生也不必試探了。
姬元玥也是如此想的,眼見逢春到了跟前,她沒再繼續問下去,道:“姑姑,先帶嬷嬷安置。”
錢嬷嬷老家不在城内,而今特意進宮是為了她,自然不可能讓老人家每日來回折騰,這段時日,錢嬷嬷便住在長儀殿。
青姑姑帶着錢嬷嬷告退,逢春也到了跟前,好奇的望了眼,道:“這便是那位錢嬷嬷?”
迎風接過她手中的食盒,伺候着公主進殿用早膳。
“先生明日辰時過來。”
姬元玥輕輕嗯了聲。
她該學的都已經學了,如今的心思倒不在此,隻不過是讓她所會的有個來處。
但次日見到這位上任的國子監祭酒大人,姬元玥不由一陣錯愕。
既已緻仕,年事高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她并不知,這位大人竟已過七旬。
身體看着是硬朗,但沒教幾句就打起了瞌睡,姬元玥沉默良久後,示意迎風拿了條羊毛毯子給老先生蓋上。
以示尊敬,她沒有離開,讓迎風磨了墨開始抄書。
這些文章她上輩子抄寫過不少回,如今即便不看,也已能默寫。
迎風雖早知公主經曆兩世,但親眼見着還是覺得震撼。
短短兩年不到公主能學到如此,必是下了苦功夫的。
寫字能讓人靜心。
姬元玥入了神,全然不知老先生是何時醒來,又是何時走到她身旁。
最後一個字落下,耳邊傳來一聲贊歎:“不錯。”
姬元玥回頭便見老先生摸着胡須,一臉欣賞的看着她的字。
“殿下的字很不錯。”
姬元玥放下筆,微微颔首,她正要開口說什麼,就又見老先生打了個哈欠,道:“殿下,時辰到了,下學了。”
說罷,朝公主拱了拱手就徑自走了。
姬元玥:“……”
迎風:“……”
他當真是來做先生的?
“公主,這……”
“無妨。”
姬元玥望着老先生離開的背影,道:“放一盆花在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