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迎風大約猜到這是何意,動了動唇,終是沒說什麼,應下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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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姬元玥洗漱完換好衣裳,讓迎風候在外間,坐在床邊等人。
沒等多久,窗戶傳來響動。
殿内燭火明亮,公主穿着素色外衫,還未幹透的極腰頭發乖順的披在身後,垂落在床邊。
淨白的臉,明亮的眸,不施粉黛已是人間絕色。
鬼面無佲腳步下意識放的更緩,更輕。
公主的視線随着他而挪動。
今日怎麼又戴上面具了。
片刻後,鬼面停在床邊腳踏前。
他低頭看着她赤裸在外的腳趾,她盯着他臉上的鬼面。
兩廂沉默後,無佲緩緩半跪在地,将公主驚的瞪大雙眼:“你不必行如此大禮。”
無佲擡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拿起旁邊的繡花鞋,一手握住她的腳。
腳被握住的那一瞬,公主渾身一顫。
他的手掌寬大滾燙,将她的腳握在手心,灼的人面紅耳熱。
即便他隻是在給她穿鞋。
“我……你不用,我就要睡了。”
她泡了腳便要入睡,沒有穿鞋的習慣。
大抵是腳被人握在手中,聲音裡不自知的帶着幾分顫音。
無佲剛給公主穿好一雙鞋,聞言動作頓了頓,又緩緩捉起公主的腳,慢慢地一隻一隻脫掉。
極其認真專注。
姬元玥:“……”
既已穿好了就沒有脫的必要了?
等做完這一切,無佲随意往腳踏上一坐,就在公主的腳邊。
姬元玥想說讓他換個地兒坐,但此情此景,她這話一出口必要叫他誤會,索性便由着他了。
“公主見臣何事?”
姬元玥這才想起正事,壓下心跳,問道:“那位老先生,是你請來的?”
鬼面無佲:“嗯。”
姬元玥動了動唇,斟酌了番說辭,道:“他今日在正殿睡了半個時辰。”
他當真是請來教她的?
鬼面聞言擡頭看向公主,雖然公主看不見他的神情,但她覺得他此時一定在笑。
那種淡淡的,促狹的笑。
“老祭酒年事已高,殿下就且讓他歇着。”
姬元玥理解了一會兒,試探問道:“你已經盡力了?”
不然為何不找一個能教她的先生。
無佲看着她道:“殿下怎不認為臣不想給殿下請一位好先生?”
這點姬元玥自然想過。
“你需要利用我嗎?”
無佲沒想到她會問這話,低笑了聲,搖頭:“臣不用。”
“臣不像周大人那般無用。”
姬元玥:“……”
這話她特别認同,但從他嘴裡說出來就另有一番意味了。
“那我将來會擋你路嗎?”
将來……
鬼面之後的雙眼微微黯淡,沉聲道:“不會。”
姬元玥:“所以,你沒有故意這麼做的理由,那我隻能猜測你應是已盡力。”
“無妨的,老先生挺好。”
她不需要想辦法應付什麼,隐藏什麼,也挺好的。
“我明日讓人給老先生放一把藤椅。”
誰知卻聽無佲低低一笑,道:“我的意思是,老祭酒年紀大了,且由他去,殿下的課業我來教。”
“啊?”
姬元玥驚訝道:“你教我?”
無佲反問:“殿下不願?”
“不是。”姬元玥忙否認,又道:“可你是太子太傅,每日要去東宮...”
“白日去東宮,夜裡來長儀殿,不沖突。”無佲。
姬元玥一怔:“...每日都來?”
她瞥了眼外間,他每日夜裡過來她倒是也無礙,可青姑姑和迎風如何能睡安穩覺?
“我倒不像殿下這般閑,不是每日都有空。”
姬元玥:“...”
他這是在陰陽怪氣?
“我若過來,會在戌時至亥時,過時便不必等了。”無佲緩緩站起身,低頭看着公主道。
姬元玥沒有拒絕的餘地,點頭嗯了聲,又見他作勢要走,随口問道:“大人要走了嗎?”
話問出口就後悔了。
這話說的像她要留他似的。
果然,隻聽那人道:“殿下要留臣?”
姬元玥擡着頭,語氣柔和:“大人若有要事,我也不敢耽擱。”
言下之意,趕緊走吧!
無佲也不知聽沒聽懂,隻垂首看着公主裙擺下露出的半個腳。
女子素衣不束發,甚至未穿鞋襪,這是隻有在夫君面前才有的姿态,她對他的親近和信任好像遠超他的預料。
姬元玥不知道鬼面之後看的是什麼,隻知道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就在她想要開口時,卻見那人已轉身離開:
“殿下早些歇息。”
姬元玥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輕輕哦了聲,直到窗戶再次關上,她才收回視線。
又沉默着坐了會兒,她才揚聲喚了迎風進來,讓她安心。
蠟燭熄滅,姬元玥望着紗帳頂遲遲無法入睡。
眼睛一閉,就是方才那道背影。
不知為何,她竟從那道背影上感覺到了一股寂寥。
堂堂無佲大人,會寂寥麼。
公主漸漸的安睡,長儀殿安穩甯靜。
而在宮門外,卻是一場兇殘的戰鬥。
一方黑衣帶着面具,一方蒙着面巾,都看不出身份樣貌。
血早已染紅長街,屍身數十。
突然,一道人影淩空而降,落在陣營中間,戴着面具的一方最前頭的人欣喜喚了聲:“司主大人。”
無佲未答,身影極速掠去,那人還未反應過來,手中長劍已經到了司主手中。
再定睛瞧去,對方已有數人倒下。
面具後的衆人皆是目瞪口呆。
司主大人很少在他們面前動武,每一次都叫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