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庭風格的古老建築安靜地矗立在雨幕中，建築頂部那隻純金打造的雄雞經過雨水洗禮後更顯熠熠生輝。

夜已經很深了。

昂熱撐着傘孤零零地站在奧丁廣場的一角，默默注視着從英靈殿正門走出來的雲雀。後者也很快注意到了昂熱，遠遠地瞥了他一眼。

可惜他是雲雀恭彌，絕不會在此刻生出想要“與師共傘，夜遊校園”的興緻，瞥了那一眼後就沒了下文，徑直走進雨中自行離去了。

目送着雲雀走遠了，昂熱才不疾不徐地邁開步子，慢慢悠悠地走進英靈殿。

厚實的純銅大門在昂熱身後緩緩合攏，發出一陣冗長難聽的“嘎吱”聲。等到大門合攏、“嘎吱”的回響在殿中徹底消散，整座英靈殿再次被黑暗和屋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所包裹。

昂熱沒花多長時間就适應了黑暗環境。然而在這麼一個看不見月亮的雨夜，僅憑那寥寥幾扇拼花玻璃和穹頂透進來的微弱光線根本起不到什麼照明的作用。

但是黑暗阻攔不住昂熱。他的年紀已經很大了，比這座校園的年紀還要大一些。在過去的一百年間，卡塞爾學院的每一棟建築、每一個角落都留下過他數不清的腳印。

他僅憑着記憶就熟練地繞過了黑暗中那一排排橡木長椅，避開了一樓正中央那座隐藏在陰影中的奧丁雕塑，走上了最左側的那條過道。

他沿着過道繼續朝大殿深處前行，雖然此時無法看清，但他很清楚身旁的牆壁上挂滿了曆代的屠龍英雄以及為了屠龍事業而犧牲的秘黨成員的照片或是面部浮雕。

昂熱認識他們中的每一個人。其中一小部分是曾經和他并肩作戰過的戰友，更多的則是他的學生們。

昂熱從那些照片旁慢慢走過，那些曾與他并肩過的、不論是比他年長的，和他同齡的，還是比他年輕得多的秘黨英雄們都已經停在了原地，隻剩他自己還在這條路上孑孓獨行。

他走到了過道盡頭，微弱的幽綠燈光亮着，那是一處電梯按鈕。

……

他乘坐電梯下到地下某層，出了電梯口正對面的就是一道看上去十分沉重厚實的鐵門。

或許是檢測到了門前有人，一束淡藍色的光突然從門禁處投出，一個長發少女的全息投影自那束藍光中顯現。

“EVA，是我。”昂熱沖那個少女輕輕颔首。

被稱作EVA的少女沒有第一時間回應，而是宕機一般盯着昂熱看了幾秒後才點點頭：“身份核實完成。校長，确定要進入‘貝露丹迪’區域嗎？”

“确定。”

“是。”少女的影像消失不見，而昂熱面前那道沉重的鐵門則緩緩打開了。

所謂的“貝露丹迪”區乍看和學院裡的教學區并無兩樣，錯綜複雜的長通道兩側是一間間空間規模與教室相差無幾的房間。區别僅在于門口牆壁上的指示牌寫的并非“第XX教室”，而是“XX武器庫”。

是的，貝露丹迪區的主要職能之一正是作為武器庫為卡塞爾學院囤積各式各樣的戰鬥裝備、武器和彈藥。從冷兵器到熱兵器，從“對人特攻”武器到“對龍特攻”武器，從煉金刀具到便攜式地空導彈，幾乎都能在貝露丹迪區找到。

不過昂熱此行的目的顯然不是為了來檢閱軍火的，他七拐八拐地繞了很久，終于來到了一間相對偏僻的房間前。

這間房間的指示牌不再是XX裝備庫或者武器庫了，而是“亞爾夫海姆研究所”。

昂熱将手中的雨傘靠放在牆邊，然後伸手敲了敲緊閉的房門。

……裡面沒有反應。

昂熱歎了口氣，盯着門梁上方的一個微型攝像頭說道：“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面。”

又磨蹭了好一會兒，那扇門才很不情願地打開了。

門後面并沒有站着什麼人，想來這扇看上去十分普通的房門被房間的主人改造成了可以通過遠程操縱的自動門。

昂熱走進房間，放眼望去整個房間裡充斥着數不盡的實驗器皿、實驗操作台與電子屏幕。

一隻機械鳥笨拙地撲棱着翅膀從實驗室深處飛了過來。它停在離昂熱最近的一張實驗桌上，尖聲喊着：“說明來意！說明來意！”

“走開，阿助！我是來找你主人談正事的。”昂熱瞪了它一眼。

許是感應到了面前這老頭不是什麼好惹的善茬兒，機械鳥阿助很識趣地扇着翅膀飛遠了，嘴裡還叽叽喳喳地嚷着：“雪莉是阿助的朋友！不是主人！”

昂熱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試驗台——價格不菲的實驗器皿就如雜物般被随意地扔在試驗台上，而且其中的許多器皿中甚至還盛着各種不知名試劑。

又往裡走了一會，他才終于見到了實驗室的主人。

穿着白大褂的褐發女人悠閑地坐在一張巨大的實驗桌前。她正單手操作着實驗桌上複雜繁多的各種按鈕，另一隻手端起手邊的咖啡淺啜一口，然後放下杯子将面前的時尚雜志翻到了下一頁。

實驗桌的正前方是一張分割成了數十面的巨大屏幕，每一面小屏幕上都顯示着一張昂熱進來時見到的那些操作台。

白大褂正看着其中一面小屏幕，通過遠程操控操作台上的機械臂調制着某種試劑。不過昂熱安靜地站在原地觀察了一會兒，發現她看屏幕的時間似乎遠不及埋頭看雜志的時間。

“這就是我們學院的首席研究員、‘最年輕的終身教授’的工作态度麼？”昂熱黑着臉說道，“志保，學院每年給你一個人批的經費幾乎與整個裝備部持平，為此阿卡杜拉所長已經跟我抱怨過很多次‘這不公平！’了。我每年力排衆議堅持給你撥款可是很不容易的……所以拜托你工作的時候能不能稍微上點心？！”

“可是我每年為學院研發出的新型武器也不比裝備部那幫白癡少。”女人頭也不回地回答道，“還有，每次見面都需要我重新提醒你一遍嗎？不要用那個名字叫我。”

“行吧……雪莉。我先前看見恭彌從英靈殿離開了，他也是來找你的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