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終于将那支試劑調制完成了。屏幕中那支試管裡盛着深藍、淺紅二色液體，二者的融合最初顯得十分平靜，可是從某一瞬開始融合的溶液突然沸騰起來，連帶着整支試管都開始劇烈顫抖，最後直接整個炸開，碎玻璃渣與紅藍色的液體覆蓋了整張操作台的表面。
“我看到他是淋着雨離開的……或許你該借他一把傘。”昂熱看着屏幕中的“慘劇”挑了挑眉，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雪莉倒是面不改色、繼續不緊不慢地翻閱着雜志，似乎對于這類情況早已司空見慣：“他是來找我要裝備的，不是來借傘的。我說你能别給他分配那麼多戰鬥任務麼？那家夥每次出任務都要廢不少戒指和匣兵器，我這邊已經快要供不應求了。”
“你是不是忘了有很多任務原本都是指配給你然後身為導師的你又把皮球踢給恭彌和蘇茜了……話說那邊真的沒問題嗎？燃起來了喂！”昂熱忍不住指着屏幕上跳動的火苗喊道。
“慌什麼。”雪莉輕輕蹙眉，似乎對于看雜志時被昂熱頻頻打擾一事感到有些不悅，她不慌不忙地瞟了一眼屏幕，然後按下了桌上的某個按鈕。
隻見屏幕裡飛進來了那隻叫阿助的機械鳥，它一邊叽叽喳喳叫個不停，一邊抱着一支袖珍的二氧化碳滅火器迅速開始了滅火工作，不一會兒就撲滅了這場小型火災。
雪莉終于将面前的雜志翻完了最後一頁，她意猶未盡地将它合上，這才将轉椅轉了半圈，遠遠地望着昂熱：“你不會是專程過來視察工作的吧？”
昂熱沉吟片刻後緩緩說道：“恺撒小隊不久前彙報的消息，加圖索家的秘書再次失蹤了。”
“我早告訴過你了，我對這件事沒興趣。”雪莉冷冷地說道。
“我知道，所以我最後才同意了弗羅斯特讓恺撒帶隊的要求——本來帶隊的人應該是你才對。”
雪莉嘴角微微下垂，沒有接話。
“即将代表學院前往意大利與彭格列家族交涉的校董萊昂·勒布朗提前了他的行程，明早就将出發。”
昂熱繼續說道，可是他說的内容似乎與上文毫無關聯。
“我知道前段時間校董會就‘是否應該與mafia破冰’開過一次研讨會。聽說萊昂在那次會議裡很罕見地站在了你這邊、投出了相當關鍵的一張贊成票。他不是向來和弗羅斯特一個鼻孔出氣的嗎？難道說你私下裡許諾過他什麼好處？”
即使是在發問，雪莉的語氣也顯得十分平淡。
昂熱搖搖頭表示否認：“我也不清楚。或許隻是他自己看見了某種好處。”
他接着之前的話繼續說道：“十三年前艾斯托拉涅歐家族覆滅之際，除了一直在意大利本土密切關注着mafia内部鬥争的加圖索家以外，萊昂居然碰巧也在米蘭——據說是在尋找他離家出走的孫女。
“而十三年後，當年艾斯托拉涅歐的餘黨再次回到了米蘭，加圖索家第一時間就鎖定并開始跟蹤他，而萊昂在得知了這件事後也迅速提前了行程。
“所以……當年一定是發生過什麼不尋常的事，這才導緻加圖索家和勒布朗家對于區區一條漏網之魚都如此敏感。”
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雪莉一眼。
雪莉緊抿嘴角盯着昂熱：“昂熱，我們早就約定好的，你不會再過問我當年的事。”
昂熱微微垂眸：“其實當年艾斯托拉涅歐覆滅之前，學院曾捕捉到過一次劇烈的元素亂流在米蘭産生，可是亂流僅僅維持了那一瞬間，所以很快就被判定為隻是一次誤判。
“可是我心裡始終放不下這件事，因為那次誤判的元素亂流等級是……龍王級。
“雪莉，迄今為止整個學院裡也隻有我和弗拉梅爾知道，你也曾是艾斯托拉涅歐家族的一員。而我們也答應過你，不會在意、也不會過問你在mafia時期的往事。”
他重新擡起眼睛，滿懷歉意、卻十分堅定地與雪莉對視：“可是如果這件事涉及到了龍王，那我就不得不違背一次承諾了。
“抱歉，雪莉。我必須要知道，當年那個艾斯托拉涅歐家族之中……是否有可能藏匿着一位龍王？”
……
似有一片又一片的、名叫“過往”的雪花落進了雪莉的眼睛。那一片片雪花彙集、凝結成冰，使她的眼眸看起來無比冰冷。
“我不确定。”轉椅重新轉了回去，她背對着昂熱漠然回答道。
“當年的艾斯托拉涅歐的确豢養過一批怪物……我也是其中之一。”她的聲音很輕，仿佛是在聊一件與自己毫無瓜葛的小事，“而我也确實聽說過，在我們之中之中有一隻最強大、最‘有用’的怪物。至于他到底是不是你口中的龍王，我就無從得知了——我在艾斯托拉涅歐覆滅之前就已經脫離家族了。”
“你也回答我一個問題，昂熱。”雪莉以不容拒絕的口吻說道。
昂熱點點頭：“你問吧。”
“你為什麼要召開那次研讨會？難道真的是為了雲雀？就為了他以後不用夾在秘黨和mafia之間左右為難？”
“這當然是原因之一。”昂熱緩緩地回答道，“更重要的原因是……龍王們注定會在未來的某天醒來——包括那位終極的存在。屆時光靠混血種的力量對付它們是遠遠不夠的，秘黨需要mafia的幫助。”
“……所以還是為了，屠龍？”
真是個無趣的、也絲毫不令人感到意外的回答。
“你回去吧昂熱，我要休息了。”她很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昂熱默然離開了。
雪莉盯着桌面上的雜志，心裡沒來由的生出一股厭煩之情。
果然，看過了的書就不會有再翻開第二遍的動力了。
于是她站起身，将那本雜志扔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