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喜歡?”比安科狡黠地眨眨眼,“用詞很謹慎嘛,彭格列的小鬼。所以後來是發生了什麼事導緻你不喜歡她了麼?”
“什麼都沒有發生。隻不過後來我決定了要繼承彭格列。”沢田綱吉垂下眸,“所以我不可以再繼續喜歡她了。”
某種令人感到壓抑的氣息自沢田綱吉身上發散開來,逐漸彌漫到了餐廳的每個角落。
比安科虛起眼睛打量着這個忽然發掘出憂郁氣質的男孩,輕聲問道:“Mafia也會有‘血之哀’麼?是因為死氣之火的緣故?”
“血之哀?那是什麼?”
“那是一種混血種獨有的情感體驗……你可以把它簡單理解成‘孤獨’的高級形式,或者就當它是一種聽上去更有逼格的稱呼。”
“混血種才能體會到的‘孤獨’麼?難怪啊。”沢田輕聲說道。
他很自然地想起了某位故人,以及他所做出的選擇。
“說是這麼說啦,但孤獨與所謂的血之哀之間到底是遞進關系還是并列關系,誰又說得清楚呢?”
比安科瞥了沢田一眼,重新将對話拉回正題:“所以你是覺得自己即将踏入一個危險而陌生的世界,如果繼續喜歡那個女生的話将來可能會連累到她?”
被戳破心事的沢田呼吸微微一窒,然後幅度很輕地點點頭。
“那你跟她表白過嗎?”
“……當然沒有啊!”沢田一臉苦相地回答道,“萬一,萬一她真的……答應了呢?那我豈不是明知前方是火坑還拉着别人一起跳嗎!”
“那她知道你喜歡她麼?”
“這種事情我怎麼會清楚啊!”沢田紅着臉喊道,“不過班級裡其實一直流傳着我喜歡她這種類似的玩笑和流言來着……我那時還挺擔心這些流言會被她當真的。”
“她知道你是Mafia的繼承人麼?”
“……我告訴過她。”
“她知道以後是什麼反應?有刻意地疏遠你麼?”
“仍然……照常是好朋友啊,和之前沒什麼區别。”
“活該。”
一串連珠炮似的發問過後比安科作出了言簡意赅的總結。
“……哈?”
“我說你活該沒能跟喜歡的那個女生在一起!”比安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以為自己很深情麼?‘為了不連累她所以放棄了喜歡她這件事’什麼的,說到底不過是對于‘她也喜歡我’這件事完全沒把握所以懦弱地選擇了放棄吧?”
沢田争辯道:“我真的是想要保護她啊……”
“所以咯,一方面你害怕着隻是自己單戀對方導緻遲遲不敢表白,一方面你又始終都把别人定義為‘需要被保護’的對象。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抱着這種心态的你都是沒辦法開啟一段公平對等的戀情的。”比安科亳不留情地打斷道。
“你就沒想過她為什麼在得知了你的身份後願意繼續和你做好朋友?你就沒想過至少在某一段時間裡……她其實也喜歡過你麼?”
“……”
沢田避開了比安科的視線,手不自覺地攥住了桌布的一角。
比安科觀察到了沢田的反應,眼中多了幾分驚訝:“原來你不是沒有想過。”
“小看你了啊,彭格列家的小鬼。”她聳聳肩,“看來你口中的‘保護’的确不是‘懦弱’的幌子。錯怪你咯,原來你真的隻是個溫柔過頭的大男孩啊,亞撒西呐~”
沢田綱吉聽不出對方最後這句話到底有幾分出自真心又有幾分是在嘲諷,隻好苦笑着回應道:“跟溫柔什麼的也沒多大關系啦……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如果‘彭格列十代目的戀人’這個身份會給對方帶去哪怕一丁點自身安全的隐患,那還不如就一直讓她作為‘沢田綱吉的好朋友’就好了。
“而且後來我又重新省視過許多遍自己與那個女生一起經曆過的點點滴滴,發現很多時候我自己其實也沒分清到底是把對方看作暗戀對象多一些還是把她視作朋友更多一些。
“高三的時候她跟着家人移民去了澳洲,而我現在也離開并盛來到了意大利。往後我們的交集隻會越來越少,不過我并不打算為那根本不曾發生過的戀情而感到遺憾了,因為我們之間實打實擁有過的、作為朋友的真摯友誼才是需要我去銘記一輩子的珍寶啊。”
說完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實話,其實在此之前我自己并沒有完全想通這些事的……勒布朗小姐,謝謝你的一連串靈魂拷問,逼得我不得不正視并直面了某些之前總是刻意逃避的問題。”
“謝我幹啥,我隻是想聽點八卦打發時間來着……沒想到居然歪打正着客串了一把心靈導師。”比安科不無遺憾地撇撇嘴,“不過你能想通當然最好啦。放寬心,說不定以後你才會發現自己真正喜歡的女孩類型與你之前想的完全不同哦。”
“那既然我已經講過我這邊的八卦了,勒布朗小姐是不是也該禮尚往來一下?”
沢田忽然一轉話鋒,然後用看似無比單純無辜的眼神與比安科對視着。
“我憑什麼要跟你禮尚往來?”
比安科不耐煩地沖沢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而後目光忽然落在了擺放在他面前屬于他的那份牛排上:“诶,你怎麼還沒吃?是不餓麼?再放一會兒可就要涼了哦。”
“嗯?嗯……哦哦!”
沢田綱吉瞬間就領會了比安科的暗示,忙不疊站起身殷勤地将自己盤中完好無損的牛排叉起來放進了對方的盤子裡。
“嗯~越來越懂事了嘛,彭格列家的小鬼。”
比安科笑眯眯地誇獎道,臉上洋溢着“孺子可教”的得意神情。
沢田強忍笑意耐心地等着對面的“淑女”再次以風卷殘雲之勢幹掉了第二份牛排。
“呼~感覺比我的那份要好吃诶!果然從别人盤子裡搶來的吃起來就是要更香些。”
比安科心滿意足地長舒口氣,然後斜了沢田一眼:“來吧,‘禮尚往來’。趁我這會兒心情不錯,你想問點啥八卦就趕緊問吧。”
沢田精神一振,清了清嗓子然後趕緊問出了那個蓄謀已久的問題:“勒布朗小姐的爺爺是卡塞爾學院的校董之一對麼?那作為家族繼承人的您想必應該對卡塞爾學院的内部事宜也有着一定的了解吧?我想知道……雲雀學長他在那邊過得還好麼?”
“……哈?”
比安科被問得有些發懵。她原本以為沢田也會回敬一個類似“勒布朗小姐的戀愛經曆”這類情感方面的八卦問題。
“雲雀學長?雲雀……雲雀……哦你是說去年入學的那個S級學生麼?”
她在腦海中艱難地進行了一番檢索,終于成功激活了一丢丢有關“雲雀”這兩個字的模糊印象。
“好像是聽說過這個人。”
比安科面露難色地扶着額頭繼續回憶:“據說那家夥一入學就以學校的風紀委員長自居,一年下來成功阻止了二十多起校園鬥毆事件,不過由他挑起的鬥毆、或者單方面毆打事件則另有五十多起。
“我很少向爺爺打聽學院那邊的消息,關于他的事我就隻知道這麼一點。如何,能判斷出那個問題少年是否是你認識的那位‘雲雀學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