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德麻衣像是很随意的、忽然提了一嘴。
“哦。”
薯片妞的回應聽上去一副興緻缺缺的樣子。
“這麼冷淡麼?我還以為你這次不願縮在後方遠程遙控指揮、執意要親臨前線就是想要和失散多年的弟弟妹妹見上一面嘞。”酒德麻衣笑吟吟地眯了眯眼睛。
“你想多了。難道你指望我會和兩個十幾年沒見過面、甚至在他們的記憶裡壓根就不存在我這号人物的‘弟弟妹妹’之間有什麼所謂的親情麼?”
咀嚼零食的聲音再度響起,不過這一次的咀嚼力度聽上去似乎比平時大了不少。
酒德麻衣識趣地切換了話題:“說起來,先前我們在獵人網站上召集的‘尋畫小隊’要怎麼處理?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經到達米蘭、開始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了——可他們都還不知道那幅畫其實已經落入作為雇主的我們囊中了。”
“就讓他們繼續在米蘭城裡瞎晃悠呗——把水攪得越渾越好,反正從一開始我也沒指望着靠他們找到那幅畫。之所以發布那個任務,隻是為了讓更多人關注到那幅畫的事,吸引這些無關人員來到米蘭、然後讓秘黨與Mafia的注意力被這些愈來愈多的陌生面孔所分散牽制罷了。”
“當然……‘無關人員’裡不包括13号。”薯片頓了頓繼續說道,“密切關注他的動向,麻衣。一定要确保我們的主菜能夠安安穩穩地端上桌。”
………………
“一杯Americano,多加一片檸檬。”
長相喜慶的亞裔年輕人坐到了吧台邊的一張高腳椅上。
“OK~客人您稍等片刻,馬上就給您調好~”
吧台後面作服務生打扮的金發帥哥滿臉堆笑地迎了過來,而後十分麻利地從櫃台裡取出了玻璃杯。
金發帥哥的調酒技術顯然相當娴熟,因此可以一心三用——一邊調酒,一邊好奇地偷瞄客人那雙下塌的眉毛,一邊向他順嘴搭話:
“客人是從亞洲那邊過來旅行的嗎?”
“不,我是美籍華裔,之所以來米蘭是因為……額,有公務在身。”
“喔~原來如此。”金發帥哥做恍然大悟狀。
說話間他已經調制好了手裡的雞尾酒。他将酒杯小心地放上托盤,然後端到了客人面前:
“我叫席翁,是這家店的店主兼調酒師兼服務員兼清潔工。客人您怎麼稱呼?”
“羅納德·唐,叫我老唐就好了。”
自稱老唐的家夥端起酒杯剛淺抿了一口,那雙塌眉毛瞬間顫抖着跳了起來:“WOW~~~!調酒技術很棒啊老闆!”
說着他又貪婪地接連啜了兩三口,這才暫時放下杯子滿足地舒了口氣,順便環視了一下這間酒吧的内部裝潢構造。
酒吧的名字叫做“沙佛萊甯”。酒吧門口那最末端小半截已經不再發亮的霓虹招牌以及酒吧内老式的、已經開始掉皮的木制桌椅說明這家店已經開了有些年頭了。
酒吧的面積沒多大,除開吧台這邊的幾隻高腳凳以外就隻夠擺放了五六套桌椅,整間酒吧滿打滿算最多隻能同時容納二三十位客人。
如席翁所說,除了他自己以外,酒吧裡的确就沒有第二位工作人員了。可就算隻是一家小型酒吧,要是從經營到飲品制作到服務到保潔全都要親力親為的話,總歸還是會吃不消的吧?
“沒打算招個夥計分擔一下工作嗎?”
“就這麼家小破店,能勉強經營下去已經很不錯了,哪來的閑錢招人喔。”席翁苦着臉抱怨道。
“其實我原本就是店裡的那個夥計來着。後來原先的老闆不想做了,才把店轉給了我——為了盤下這家店差不多花光了我所有的積蓄,根本沒有預算用來招人了……好在店裡的各種活我都幹過了,索性就辛苦一點全部一肩挑咯~”
“原來如此。”
老唐心不在焉地搖晃着玻璃杯,估摸着近乎套得差不多了,是時候開始問正事了。
“席翁老闆,你是開酒吧的,平日裡各種各樣的人都能接觸到,應該知道不少奇聞轶事吧?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藍地斯特’的畫家?”
席翁聞言臉色微變,擡起頭四下張望了一圈,确認沒有别的客人注意到他們這邊的談話,這才壓低了聲音反問道:
“老唐先生,莫非你也是沖着那幅‘預言畫’來到米蘭的那些‘獵人’之一?”
老唐心裡一驚,沒想到對方竟然一眼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老闆你也知道‘獵人’?”
再怎麼說那個獵人網站也屬于是暗網,就算是消息靈通的酒吧老闆輕易也接觸不到才對吧?
老唐悄悄将右手置于桌面以下,隔着衣服碰了碰藏于腰間的槍套。
席翁似乎根本沒注意到老唐的小動作,面色如常地向老唐解釋道:“前些天我遇到過一個喝醉的客人,他貌似就是一位‘獵人’,在和我閑聊時他借着酒意把那些‘預言畫’啦、‘獵人網站’啦什麼的一股腦全抖落給我聽了。”
說着他再次将聲音壓低了一些,湊到老唐耳邊不無擔憂地勸說道:“我聽他說這次‘尋找預言畫’的任務甚至驚動了你們獵人網站上排名前三的家夥,老唐先生你還是小心些為好,貌似這趟渾水不是那麼輕易好蹚過去的!”
老唐心裡一咯噔,沒想到這幅畫居然驚動了那些個高高在上的“資深獵人”……看來這次任務的難度與自己原本設想中的“一次輕輕松松的尋寶任務”相去甚遠。
獵人網站上發布的任務,向來都不是“一對一”式的揭榜制。任務一經發布,隻要沒有特地針對“資曆”或者“人數”進行要求與限制,所有獵人都可以接取這條任務,誰先完成并向任務發布者提交證明便可以獲得事先公示過的報酬。
所謂的“資曆”就是指獵人在網站上的排名,每隔一段時間這個排名都會進行更新。
獵人每完成一次任務都會獲得一定的積分,這個分數的計算方式是将完成任務的基礎分與任務難度等一系列系數相乘。而獵人們在網站上的排名則是根據他們近期獲得的所有任務分數相加再進行的最終排名。
任務難度是對任務分數影響最大的一個系數,因此那些資深獵人的排名之所以靠前,并不是靠的多接取多完成以量取勝,而是會不定期的完成幾項難度系數極高的任務。
這次的尋寶委托标注的難度并不高,按理說排名前三的資深獵人應該根本看不上這種小任務才對……除非那幅畫、或者這個看似簡單的任務背後其實另有隐情。
“這麼說這次的任務酬金多半是跟我無關了……”老唐撇着嘴嘟囔道。
可是為什麼那個任務發布者在發布了任務後還要特地私信自己,希望他可以接取這個任務呢?
“難不成那條私信是群發的……也不對啊,那個發布者甚至還提前付了我一大筆定金,這要是群發的話豈不是相當于到處撒錢?”
一頭漿糊的老唐傷腦筋地自言自語道,可是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這其中的緣由。
“算了,想來也不至于有人會特意來害我這種小卡拉米,人家願給錢我收着就是了呗。”
老唐自我催眠式地說服了自己。不知為何,此情此景下他忽然想到了每次打魔獸輸給明明後,自己總會不服氣地為失利找到各種借口和理由,而後明明總是會嘲諷自己是“阿Q”。
也不知道明明在芝加哥過得怎麼樣了,有沒有适應美國那邊的學習和生活節奏?老唐有些出神地想念着那位素未謀面的好哥們兒,盤算着等這次任務結束回到美國一定要去芝加哥請明明大搓一頓。
……
“哥哥。”
一個如鬼魅般缥缈的聲音在他耳畔輕輕響起。
“誰?!”
老唐從神遊中驚醒,猛地擡頭卻發現先前陪他閑聊的席翁早已去到了吧台的另一端,正邊哼着歌邊洗杯子,而自己身邊現在根本空無一人。
………………
“灣流”的黑色翅膀如糕點刀般切開層層雲團,昂熱校長的專屬“寵物”搭載着第二批“王牌組合”朝着意大利飛去。
這支小分隊由蘇茜、雲雀恭彌和零組成——又是一支全部由血統等級為“A”與“S”的學生組成的精英小組。
蘇茜當之無愧地擔任了第二支精英小組的組長,原因無他——她是三人中唯一一個能夠勝任這一職位的人:零剛入學不久資曆尚淺,而且還是第一次出任務;而如果由另外那位神人擔任組長的話很有可能導緻的結果是任務途中他直接化身獨狼不見了蹤影,屆時學院聯系不上小隊的負責人,而組員們也不知道自己的組長去向了何方。
蘇茜看了一眼躺在她身邊的零,身材嬌小的俄妹同學一上飛機就禮貌又不失距離感地向自己道了聲“晚安”然後乖乖戴好了眼罩開始躺屍。
她又回頭望了一眼像個神經病一樣一定要坐在離她們最遠位置的雲雀,隻見他也早已化身坐佛、閉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還是在養神。
唉……蘇茜無奈地回過頭來,百無聊賴地看向窗外的天空。
從小組成立到現在,大家總共隻說了不超過十句話,而且這十句話基本都是以自己發問開始、零禮貌作答結束,期間某人全程挂機置若罔聞。
蘇茜已經可以預見到這次任務全程的組内氛圍大概都會是這樣了,她不由得開始想念第一批“赴意精英”的小夥伴們了。
和自己永遠有說不完的話題的好閨蜜諾諾、捧哏大師路明非、整天都像隻快樂小貓一樣蹦來蹦去的夏彌、還有……額……嗯……很……嗯,還有很楚子航的楚子航。
真羨慕恺撒啊,能有這麼多熱鬧又靠譜的組員。
帶着對恺撒組長無盡的豔羨,蘇茜終于也學着自己的組員們阖上了眼,前去約見周公。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