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目前的他還隻是一個比較軸的“單純”少年,意識到自己打錯人了以後還是會感覺心裡有些膈應,所以想要找到一些補救措施。
當然,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風紀委員長的字典裡壓根就沒有“對不起”這仨字,所謂的“補救措施”是指從對方身上找出問題,來證明自己沒有打錯人。
于是他冷哼一聲,開始想着法兒找茬:“我以前從沒在并盛看到過你。你,潛入并盛究竟有什麼目的?”
“……?”
這人腦子有問題嗎?“潛入”?“目的”?難道他以為現在還是日本戰國時代、自己是哪家大名派出的諜子或者忍者刺客嗎?!
被問得一愣一愣的耶夢加得連裝疼裝可憐都暫時忘記了,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壓制住一巴掌拍死他的抓狂沖動,弱弱地回答道:“我是從中國過來的轉學生……今天剛搬來并盛。”
雲雀微微蹙眉,回想起今天上午校長去找他“彙報工作”的時候,貌似的确是提起過并中即将轉來一位中國學生。考慮到這位新生是國際友人,校長還特意強調了一嘴這段時間要多多注意校内紀律,盡量不要出現校園鬥毆等惡性事件,否則萬一這位新同學回頭跟她遠在中國的父老鄉親們一說,那并盛中學豈不是要鬧出國際笑話了?
說到“校園鬥毆”時校長還提心吊膽地瞟了他一眼,似有什麼難言之隐一般,搞得雲雀一頭霧水。
“原來你就是那個叫夏彌的轉學生。”雲雀居高臨下地瞥了她一眼,“日語不錯。”
“廢話,老二次元了好麼!”日語得到了日本本土人認可的耶夢加得開心地比了個“耶”的手勢,順勢從地上蹦了起來,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直到剛才為止都還在扮可憐。
雲雀有些意外于她的恢複與心态調整能力,但還是不動聲色地繼續着“審訊”:
“初來乍到就跑到别人屋前瞎轉悠,你想做什麼?”
“拜訪鄰居、送些小禮物分享喬遷之喜啊,書上不是說你們日本人興這一套的嗎!”耶夢加得氣呼呼地掏出并揮舞着那本《常識大全》,“還有你說話能别老是一副審犯人的口吻不!聽着讓人很不舒服诶!”
“……”
雲雀半眯着眼,盯着耶夢加得的目光似電如刀,那雙藏在衣袖中的浮萍拐也示威似的從袖口露出了一小截。
“我錯了别打我……”耶夢加得條件反射地雙手護頭,立刻乖乖認慫。
嘔……扮廢柴好窩囊好惡心……不過目前為止我的演技應該還算可以吧?
耶夢加得從指縫裡偷偷觀察着雲雀的表情,發現對方的眼神果然不像先前那般淩厲了,顯然對于自己的示弱十分受用。
拿捏!
耶夢加得得意地在心底輕哼起來:小樣兒,姑奶奶活了多少年你活了多少年?一乳臭未幹的小屁孩兒吃軟還是吃硬分分鐘就給你看穿了好伐!
“你說你是來送禮的,禮物呢?”雲雀語氣淡漠地繼續問道。
“你什麼意思?”耶夢加得警惕地将書包緊緊抱在胸前,下意識地後撤了半步,“你這語氣聽起來就像是準備劫取生辰綱的梁山好漢……我這所謂的小禮物隻是一些小點心而已,又不是啥值錢的貨,根本不值得您大動幹戈!好漢饒命哇!”
可惜這次對方并沒有被她的軟弱話語打動,而是不耐煩地伸出了一隻手:
“禮物。”
“行行行你拳頭硬你說了算……”耶夢加得十分識趣地從包裡又取出了一盒綠豆糕“獻”給了雲雀,嘴裡還喋喋不休地小聲嘟囔着,“想要吃的早說嘛,剛剛還被你弄地上浪費了一整盒……而且這可是我準備送鄰居的,你……”
“你,”她終于反應過來,對方出現在這裡除了突發神經想要打她以外還有另一個可能,“你不會就是這戶的主人、那個什麼‘雲雀’吧?!”
“哼。”
一聲略帶得意的冷哼——不知他在得意個啥也不知道他為啥要哼一下——雲雀接過了耶夢加得的“貢品”,而他那副十分欠打的高傲表情基本算是默認了耶夢加得的猜想。
怪不得他會把自己當做不懷好意的小偷小摸,原來他并非是隻見人就咬的兇獸瘋犬,而是一隻領地意識有些過剩的好鬥小狗。
耶夢加得恍然大悟,覺得自己終于摸透了雲雀的“屬性”,想着既然誤會已經解開了,而且自己軟話兒也說了禮也送了,那雙方應該已經是朋友了吧?
于是她開心地伸出一隻手:
“重新認識一下,夏彌,你的好鄰居!”
可是那位她自認為已經完全摸透了其秉性的雲雀少年卻并沒有如她預期的那樣也伸出手與她相握,而是目光複雜地一直盯着她伸出的手。
耶夢加得臉上的笑容和那隻伸在半空的手一齊僵住了:這貨的屬性詞條裡該不會還有一條“變态”吧?
……
“在校學生塗抹指甲油,是違反并盛風紀的。”
不忘初心的雲雀恭彌終于找到了咬殺對方的“正當理由”,他盯着夏彌指甲蓋上的粉紅圖案,緩緩舉起浮萍拐:
“草食動物,你的違紀行為已經足以構成讓我代表并中風紀委員會咬殺你的理由。”
“???”
這小鬼剛剛喊我啥?
草食動物???
自降生以來從未受過此等侮辱的大地與山之王險些就要忍不住化身為龍一口咬過去、讓這不知死活的小屁孩瞧瞧自己到底是吃素的還是吃肉的了。
還有那個“咬殺”又是日本哪個旮瘩的驚世駭俗的方言口癖?還是說這貨果然還是忍不住要暴露自己的瘋狗武魂真身了嗎?!
就在耶夢加得“是可忍老娘絕不再忍”,下定決定要做掉這厮時,瘋狗少年居然适時地收起了獠牙,平靜且不容置疑地宣布了最終判詞:
“念你剛來并盛,且是初犯,暫且放過你一次。從明日起,如果再被我發現你的穿着打扮不符合并中校規的話,咬殺勿論。”
當然不是因為“剛來”、“初犯”這些原因或是雲雀突然善心大發了才沒有再次進行“咬殺”,而是因為發現一次違紀行為隻對應一次咬殺,十分公平,十分符合并盛的“風紀法”——至于為什麼是咬殺在前而發現違紀行為在後,這種邏輯上的小細節并不重要。
頒布完“赦免令”後,絲毫未覺自己差點被“草食動物”暴走秒殺的雲雀拎着綠豆糕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大概是打算以“風紀委員長”的身份繼續去巡街找茬兒了。
“喂!風紀委員會的同學!我有兩個問題想要問你!”
像是在上課提問一樣,耶夢加得舉起一隻手喊道。
等雲雀不耐煩地轉身盯着她後,她趕緊放下手開始認真問道:
“第一,為什麼這附近隻有我們兩家人居住?就沒有其他鄰居了嗎?第二……說起來你也就是一個學生而已為什麼要那麼執著于什麼‘風紀’啊!而且誰賦予的你打人權利啊喂!”
雲雀冷冷一笑,先回答了她的第一個問題:
“噪音過大的、不講衛生的、與他人發生過争執的……所有擾亂風紀的家夥以及他們的家人,都被我‘送’離這片區域了。”
說罷他一臉愉悅地盯着耶夢加得,“你就是下一個”的潛台詞幾乎就要溢于言表了。
“至于你的第二個問題,實在可笑,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你。總之你隻需要記住一件事就好了——”
喧嚣的風兒撩起少年額前的碎發,落日的餘晖将落櫻映襯得不複真切。少年緩緩地舉起一隻拐來,驕傲地向少女宣告道:
“我,就是并盛的風紀與規則。”
……
在擺完poss、留下了一句類似“我的戀人就是這片土地”的宣言後,雲雀潇灑地離開了,将被雷得不輕的耶夢加得晾在了原地。
過了好半晌,她才終于緩過勁兒來,由衷地發出一聲歎息:此乃神人也!
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行為都是她無法預判、搞不明白的,偏偏在他自己那裡卻仿佛全都嚴絲合縫、邏輯自洽。
她研究了“人類”那麼多年、觀察過無數的人類個體,從中總結出的人類思維與行為模闆卻完全無法套用在這位大神身上。
這位風紀委員長根本就是一位……“非典型人類”。
這是不是也意味着,如果自己連這位神人都能研究明白,那世界上就再也沒有自己看不透、或是扮演不好的人類角色了?
想到這裡耶夢加得眼前一亮,感覺自己終于找到了那把能夠打開“人類扮演課程”進階之門的關鍵鑰匙。
決定了!在“演技大成”以前一定要時時刻刻潛伏在這位非典型人類身邊進行觀察與研究!
那麼為了達成目的……首先自己要盡可能地以“夏彌”的身份來進行日常生活與思考,讓“耶夢加得”暫時沉睡一段時間。
下定決心的夏彌點了點頭,旋即踮起腳尖踩着輕盈的步子,像一陣風一樣離開了櫻花紛飛的雲雀宅。
………………
《非典型人類觀察手記》
Day1
觀察對象姓名:雲雀XX(具體名字不詳)
物種:人類(疑似)
性格特質:暴力狂、中二病晚期、“正義的夥伴”暗黑版
興趣愛好:cosplay風紀委員、打人、櫻花
備注:疑似屬狗
觀察者:耶夢……(劃去) 夏彌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