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小姑娘活潑可愛,天真爛漫,幾句話就逗得薄岚之開懷大笑,煩惱全消。
坐上回程的馬車時,薄岚之還有些戀戀不舍。
見薄岚之手裡捏着一疊小紙片,周玺好奇地湊過來道:“這是什麼?”
“是瑛瑛給我的回禮。”薄岚之想起來便忍不住笑,“她說我給她帶了禮物,她很喜歡,所以一定要回贈一份禮物給我。”
說着,薄岚之将小紙片拿給周玺看,這是一套五顔六色的小彩畫兒,上面畫着各類神仙妖怪,頗為有趣。
“瑛瑛真是伶俐乖巧。”周玺湊近薄岚之道,“希望以後我的女兒也能這般可愛。”
薄岚之低頭擺弄着手裡的彩畫兒,聞言隻是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周玺等不到薄岚之的回答,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撩開車簾往外瞧去。
看到站在門口送客的秦知路,周玺道:“秦夫人賢惠大方,心靈手巧,秦知路是個有福之人。”
秦知路一身嶄新的夏衫,針腳細密,合體舒适——是前幾年在邊關時,秦知路也會時常收到的妻子親作。
薄岚之對秦知路的衣衫并無興趣,對周玺淡淡道:“你們如今倒是比以前親近多了。”
周玺明白薄岚之說的是什麼:“我不是想避着你,我有什麼事情是你不能知道的?隻是我們畢竟是來看望秦夫人和瑛瑛的,與秦夫人略說幾句話就都去書房議事,有悖慰賞秦家的本意……今天辛苦你了。”
“這個我也理解。”薄岚之點點頭,可心頭的煩悶之感并沒有消弭。
“但你那樣做,還是讓我有些難過。”
“怎麼連這也妒忌?”周玺笑着道,“我最親近最信任的人永遠是你,秦知路哪兒能跟你比,别多想。”
薄岚之看着周玺:“我不是說這個……”
“那是什麼?”
薄岚之頓了一下,她一時也沒能理清自己莫名出現的情緒是何緣故。
“反正我沒介意你隻和阿兄商量事情,”薄岚之垂下眼,将手裡的小彩畫兒疊整齊,“以我現在的處境,你告訴我我還不要聽呢。”
周玺計劃的事情,她不知道還好,若是知道了,反而會因為身處太後殿,不好決斷處事。
周玺隻當她是口是心非,挑眉笑道:“好,沒介意。”
薄岚之瞧着他,又強調了一遍:“真沒有。”
周玺點頭,笑道:“好,我以後會注意的。”
見薄岚之這般僝僽,周玺覺得秦知路的話也不無道理。但今日這樣,薄岚之便如此憂心煩擾,若是将自己的計劃全盤告訴她,恐怕薄岚之更要心煩意亂了。
周玺斟酌了一下,給薄岚之一個明确的要求:“以後無論何事,你都不必多慮,乖乖地在太後殿待着,其餘諸事我自會安排妥當的。”
“可我不想這樣。”薄岚之不是太喜歡周玺将她放在一個毫無作用的位置上。
“有事我來解決,你何苦跟着費心勞力呢?”周玺哄道,“聽話!”
“若是我不想聽話呢?”薄岚之不暇思索地脫口而出。
“那就我聽你的!”周玺答得也很幹脆。
“你聽我的?”
薄岚之歪着頭看周玺,沒有想明白自己剛才為何會那樣說,但說出來後心裡痛快多了。尤其是周玺這句“聽她的”,更是讓她心裡舒暢多了。
“是啊,”周玺湊近了些,在薄岚之耳邊調笑道,“以後薄姑娘有何吩咐,在下定俯首帖耳,唯命是從。”
宮門在望,薄岚之在宮門外便下了馬車。
剛回到住處,便有人來傳,沈太後有召。
“方才臣随陛下一同去秦府了。”不待沈太後開口,薄岚之主動告知出宮目的。
“陛下倒是也提過秦家,隻是……要求你同去着實欠考慮。”沈太後看了看薄岚之,沒有過多責怪她,“既然你已經去了,便也罷了。”
薄岚之卻不敢就這樣過去,太後會在她回宮後立即召她過來,便是對她此舉很不滿了。
薄岚之低着頭,認真請罪道:“臣此番言行失當,以後一定加以注意,絕不會再有僭越之舉。”
聞言,太後面色稍緩:“你倒也不必這般驚慌。”
看來太後隻是想敲打她一下而已,薄岚之松了一口氣,擡起頭來看着太後,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太後睨她一眼:“你這般能幹,哀家還要依仗你呢。”
想來李尚宮的事情,沈太後也還是有些不滿的。
薄岚之弓着身子,繼續認錯:“臣不敢,為太後分憂乃是臣的本分。”
“近來哀家身子好了些,外命婦的诰封也不宜再推遲。隻是眼下李尚宮已去,王尚宮和許尚儀她們也不擅此事。這诰封命婦的流程禮單,以及相關的宮宴就都交給你來辦。”太後對薄岚之道。
李尚宮事畢,薄岚之本不想再插手内廷。她手上的事務已然不少,再承攬内廷之事,實在是有些吃不消。但眼下太後已經對她有些不滿,此時薄岚之無法開口拒絕。
“是。”薄岚之隻得應道。
“陛下年紀也到了,該是準備後妃之事的時候了。這次宮筵你記得告知衆命婦攜族中适齡女子一同出席。”
“……是。”薄岚之低着頭,面上表情不明。
“你要好認真對待此事,日後皇後入主中宮,你也要盡心佐助。其他的不要多想,該給你的哀家不會虧待你。”
薄岚之雙手緊攥,指甲掐進肉裡,她卻感覺不到疼。
盡管薄岚之早就預想過周玺娶後妃的情況,但這樣突如其來地面對這個局面,還要她親自去主持此事,實在是有些錐心了。
薄岚之看着太後,面帶微笑道:“此次宮宴,臣定當盡心竭力。”
太後颔首。道:“交給你哀家便可以放心了。除卻此事,政事堂的其餘事務你也不可掉以輕心,務必一一躬親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