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家前，奶奶說要給缃绮轉兩千塊錢，絮絮叨叨地說：“北京是大城市，開銷肯定不少。你千萬别讓人看不起，在那邊遇到新同學，請人家吃吃飯。”

缃绮知道快過年了，爺爺奶奶本來就手頭緊，趕緊拒絕道：“不用，我兼職存的錢還有一兩千，上學期的補助金也存着，用不上你的錢。”

坐上順風車駛出老家一段距離後，缃绮收到奶奶的語音：“那兩千塊錢我給你放在化妝包裡，記得拿出來收好。”

曹缃绮的眼眶一下紅了。

·

去北京交流的學生統一到學校乘車去高鐵站，再坐高鐵去北京。

缃绮去宿舍收拾好行李，拖着行李走到集合處。站在車邊等她的程昀殷勤地小跑上來，接過曹缃绮的行李箱，幫她塞進後備箱裡。兩人說說笑笑地走到車門邊，缃绮一腳邁上車，程昀還十分貼心地在她身後托一下她的手肘。缃绮擡頭看了一眼車内衆人，笑容霎時僵在臉上，車的第一排竟坐着周雁還，兩手叉在胸前，目光從車外移到車門處，不輕不重地落在她和程昀身上。

身後程昀熱情地指向後排的座位：“我們倆的座在那兒。”

缃绮朝周雁還笑笑，示意打招呼，然後從周雁還身邊擦過去，走向程昀指給自己的座位。

坐下後，曹缃绮從衣兜裡掏出手機給“雁南歸”發消息：周主任，您也去北京嗎～

安靜的車内響起一聲清脆的提示音，很快，曹缃绮收到回複：我是這次的帶隊人

曹缃绮很官方地回複道：好，您辛苦啦[玫瑰]

這次發出去後沒再響起提示音。

坐在前頭的周雁還收到消息後撇了撇嘴：感覺是不情不願的語氣

“沒有啊，周主任想太多啦”

又是這麼幾個字。

·

高鐵票是學校統一購買的，大家都在同一個車廂，程昀和曹缃绮的座位剛好挨在一起。程昀把自己靠窗的座位讓給缃绮，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昨晚太興奮，缃绮沒怎麼休息好。坐下沒多久，她就抵擋不住困意，頭一歪，朦朦胧胧地睡過去。

周雁還坐下後先處理好一些工作上的事，然後站起身去接水。他走過走廊，左右看看學生們，一眼看到歪頭熟睡的曹缃绮。

待他反應過來時，已經走過曹缃绮那一排好幾步。他不自覺地又往回走，走到座位上拿起自己的包，手上翻着包，眼睛卻看向曹缃绮那裡。容貌明豔張揚的她在這一刻居然顯得有點乖巧清純，長長的眼睫毛垂下，在白皙的皮膚上投下一片陰翳。兩瓣紅潤薄唇輕輕抿在一起，窗外透進來的陽光在她臉上留下忽明忽暗的光影，高鐵上的暖氣烘得她兩頰微紅。

周雁還想起兩人喝了紅酒那晚，她也是這樣睡在沙發上的？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看太久了，有些失态，趕緊胡亂從包裡摸出一包紙巾，走向接水處。

缃绮醒來時已經下午兩三點，她打了個呵欠，揉揉眼睛，拿起面前的保溫杯喝了兩口水。

身邊的程昀摘下耳機：“你要不要吃份飯？”

缃绮從前吃過高鐵上的飯，不是她喜歡的味道。剛睡醒的她也不想開口說話，于是微笑着搖搖頭。

拿起放在身後的手機，發現約十分鐘前“雁南歸”給自己發了消息：醒了之後來九号車廂。

缃绮暗中吐槽，怎麼又是一個要請她吃高鐵餐的男人。

但出于對周雁還的禮貌，不得不去一趟。缃绮從包裡翻出餐巾紙，拿起水杯，假意要去接水上廁所。

穿過幾個車廂，缃绮來到九号車廂，走進車廂後，一眼看見一張桌子前坐着的周雁還。

周雁還正帶着耳機，低頭看手機。比周雁還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面前的肯德基袋子，缃绮無精打采的雙眼一下被那袋肯德基點亮。

她坐到周雁還對面：“您這袋肯德基是點給我的嗎？”

周雁還從手機屏幕上擡起眼，摘下耳機，兩側的嘴角揚了起來，挑挑眉：“我自己也要吃。”

缃绮笑笑，伸出手解開肯德基的袋子，袋子裡是兩份一模一樣的套餐。

上一頓還是早上的早飯，曹缃绮早就餓得饑腸辘辘，當下也無暇顧及形象問題，拿起漢堡就咬下去一大口。周雁還低頭吃完蛋撻，再擡頭時就看見她嘴巴鼓起，正嚼着嘴裡的食物，嘴角邊還沾上了一丁點沙拉醬。

周雁還拿起桌上的一張餐巾紙遞到曹缃绮面前。缃绮垂眸看了一眼餐巾紙，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她不接紙，而是向前靠了靠，偏過半邊臉，像是要周雁還幫自己擦的模樣。

周雁還一愣，睜大眼與缃绮對視。她的眼神依舊清澈明亮，似乎不明白他幫她擦臉這個動作意味着什麼。周雁還遞餐巾紙的手頓在半空中，而後不自覺地向前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