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周雁還緊張地扶住曹缃绮兩側的臂彎，但曹缃绮的臉已經磕在他的胸膛上。

曹缃绮情急之下抓出他兩側的大臂，即使隔着羽絨服，也能感受到他的力量。周圍都是一些長青的高大樹木，她從他的胸膛裡擡起眼，細碎的金光灑在他的身上、臉上，羽絨服衣領後骨骼分明的喉結在上下滾動，像是海岸邊一下又一下的潮湧。再往上就看到他線條流暢的下颌線。曹缃绮輕輕吸了一口氣，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氣味不烈，聞着讓人心安和踏實，就像是當下冬日裡的燦陽。

周雁還則是仰起頭，一動不敢動。曹缃绮頭頂飛舞的幾根茸發撓着他的下巴，一直撓到他的心底。

曹缃绮的目光複又回到那個滾動的喉結上，她心滿意得地扶着周雁還有力的臂膀直起身。看着周雁還失神的模樣，更加自得。趁此機會，她從周雁還手上拿過手機，卻發現手機已經鎖屏，頗含氣怨地說道：“您瞧瞧，要是您一開始就給我删了多好。”

曹缃绮的一聲嬌嗔，周雁還從剛才馨香中回過神，他拿回手機，當着曹缃绮的面将照片删掉，又從“最新删除”裡删掉，看向缃绮的目光裡似有五月的春水：“喏，删掉了，滿意了？”

“嗯嗯，”曹缃绮點頭，蹦蹦跳跳地向前走，走了幾步扭過身看後面緩步行走的周雁還，“周主任，剛才您竟然那樣作弄我，根本不像大人。”

“不像大人？像什麼？”周雁還聽笑了，“而且你也二十歲了，你自己不是大人嗎？”

“當然不是，”曹缃绮堅定地搖頭，“在我心裡，沒工作就不是大人。”

她仰頭望天想想，說道：“你剛才的樣子就像我身邊同齡的男同學，一點也不成熟穩重。”

周雁還的目光認真地凝在曹缃绮身上：“和你這個‘孩子’在一起，我才不是‘大人’。”

他咬重“孩子”和“大人”兩個字，是回應曹缃绮剛才的一番言論。

周雁還加快腳下步伐，趕上前面的曹缃绮：“你以後也别老您啊您的，都‘同齡人’了，還這麼客氣。”

“好呀！”

·

走出這個公園，兩人又在公園附近的景點逛了逛，都是昨晚周雁還在手機上預約好的。不知不覺就逛到傍晚，周雁還早在附近的一家高檔的海鮮自助餐廳訂好座兒，兩人一頓飽餐。

吃完晚飯，周雁還要把車開去同學家，還給同學：“咱們快回去了，後面幾天應該不用車。”

曹缃绮犯起懶，扁了扁嘴：“那待會兒怎麼從你同學家回學校，坐地鐵嗎？還是走路？”

“我同學家離我們學校很近，走路十多分鐘吧，”周雁還笑起來，露出一排燦白的牙齒，“也動一動你的腳吧，大小姐！”

周雁還把車開進一個幽靜的别墅區，駛入地下車庫。停好車後，兩人下車，一個男人由遠處走來。待男人走近後，周雁還一個潇灑流利的動作，把鑰匙抛給男人：“這些天多謝，油給你加滿了。”

男人穩穩接住鑰匙：“你和我還講究這些？”

“親兄弟，明算帳。”周雁還從口袋裡拿出煙盒，抽出兩根細支，一支夾在嘴間，一支遞給男人，又掏出打火機，另一隻手擋住風，“咔嗒”一聲，火苗竄起。他先給男人點上，然後稍稍低頭，将煙頭湊上，亮起細微的星火。

燈光昏暗的地下車庫裡，打火機的火苗映亮周雁還的半邊臉，半明半寐之間，曹缃绮看見橘色的暖光勾勒出他的眉骨、深邃的眼窩、挺立的鼻梁和抿住煙頭的薄唇。緊接着，兩瓣薄唇間呼出朦胧的煙霧，他一手插兜，另一手掐着煙，煙霧的氤氲中，姿态慵懶而随意地和那個男人聊天。

男人的目光好幾次轉向曹缃绮，看了又看，終于忍不住問：“這是…”

周雁還警惕地站直身子：“我們學校的學生，曹缃绮，快叫叔叔。”

“嗯？”缃绮睜大眼睛，本能地發出疑惑。早上那群大爺大媽還認為周雁還是自己哥哥，這人明明是周雁還的同學，甚至穿衣風格比他更年輕。叫人家叔叔，是不是太冒昧。

但周雁還銳利的目光逼視着她，她不得不硬着頭皮叫：“叔叔好。”

男人倒沒有尴尬，含笑招呼道：“你好。”

三人一起乘電梯上樓，到一層時，周雁還和曹缃绮兩人從電梯下來，男人揮揮手告别：“時間不早，今天不邀請你上去坐，下回一定。”

“一定！”周雁還也和男人揮手道别。等電梯門合上，他才帶曹缃绮離開。

曹缃绮嬉笑道：“我以後是不是也要叫你叔叔了。”

“不行，”周雁還斬釘截鐵地回絕，笑着逗她，“這是我們‘大人’的事，你小孩子，你不懂，别管。”

曹缃绮不服氣地橫他一眼，但這是今天下午她自己說的話，沒法辯駁。

走出小區，兩人順着人行道向東，沒走出多遠，上了一個過街天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