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蔣冬霓和張旬是高中同學以及蔣冬霓有點讨厭張旬這事,說來,話并不長。
兩人确是昔日同窗的,在高二的時候,但一個是以驚人顔值聞名的風雲人物,一個是普通女高中生,同班了一個學期也沒說上一句話,直到高二下學期的一次美術課。
年輕的老師别出心裁,随機叫學号,讓兩兩一組互做模特,三節課的時間畫一幅素描人像。
17号蔣冬霓的搭檔是42号,不知道是誰,正要找人,美術課代表來到她面前:“冬霓,你是17号嗎?”
“我是。”
“是這樣子的,冬霓,”課代表臉有點紅紅的,“我能跟你換一下嗎?我是16号,對了,覃思正和我一組。”
“可以啊。”蔣冬霓無所謂,而且能和她同桌一組更好,“不過能換嗎?”
“可以換的。”
蔣冬霓看課代表高高興興去收拾自己的東西,有些奇怪,沒多想,準備去找覃思正。
轉身,有個人,擡頭一看,正好是張旬。
他比她高将近一個腦袋,視線相交,禮貌地朝她微微一笑。蔣冬霓第一次距離張旬這麼近,他這友好的一笑還是很讓人動心的,于是她也回以笑容。
當蔣冬霓看到課代表和張旬面對面坐在一起時,她才反應過來:哦,原來張旬就是那個42号。
覃思正也注意到了,他們默默地找了個角落裡的位置,覃思正向她小聲确認:“能換嗎?”
“能吧?”蔣冬霓也有點不太确定。
隻見那邊老師經過張旬和課代表身邊,印象最深刻的學生之二,随口一提,沒想到他們兩個一組。
全班目光聚焦,包括屏聲斂氣的蔣冬霓和覃思正。
課表帶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張旬則說:“嗯,17号和42号。”
隻有蔣冬霓被當頭棒喝,一動不敢動。
老師應了聲,沒有注意到什麼不對,蔣冬霓剛舒一口氣,老師看着手裡的名冊,還是發現了問題,問課代表:“你不是16号嗎?”
課代表的臉像翻頁了似的一下刷白。
“17号……”老師環顧一圈,喊道,“蔣冬霓?”
衆目睽睽之下,蔣冬霓被迫緩緩舉起了手。
“怎麼,想換搭檔啊?那可不行。”老師笑着說,“都想換,我随機分組還有什麼意思?”
蔣冬霓和課代表灰頭土臉地交換位置,老師沒怎麼,同學們的眼睛卻都閃着八卦的光芒,而當她在張旬面前不自在地坐下後,張旬再一次朝她友好微笑,笑得蔣冬霓心裡一陣古怪的涼意。
她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張旬是故意提起學号的,因為如果他不提,老師根本不會發現。
但為什麼呢?他聽到了課代表和自己說的話?不想和課代表一組?
蔣冬霓偷瞄一眼斜對角垂着腦袋的課代表,她好像沉浸在後悔和羞愧之中,一點兒也沒有自己或許被坑了的自覺。
也許是出于某種嗅到危險的動物本能,一節課下來蔣冬霓隻動手,一句話沒同張旬說過。
但那天下了課從美術室回教學樓的路上,她還是聽見前面兩個女生在讨論,到底是她找課代表換的搭檔,還是課代表找她換的搭檔。
“課代表吧,誰不想和張旬一組。”
“那蔣冬霓還換?”
“哎呀,因為她不是和覃思正……”
“啊,真談了?”
“不知道,差不多吧。”
“那說不定是蔣冬霓主動找課代表換的位置。”
蔣冬霓和覃思正對班上流傳他倆绯聞一事态度都很坦然,因為這隻是無聊的高中生們解壓臆想八卦中的一條,份量不足到不足挂齒。
前面兩個女生繼續聊着。
“也是,想不通,張旬诶,蔣冬霓居然舍得換。”
“這有什麼舍得舍不得的,她想和覃思正一組咯,不過我看她後面換回來,也一直盯着張旬看。”
“有嗎?”
“有啊,目不轉睛的。”
——這話蔣冬霓就不明白了,她上前輕輕戳了戳那個女生的肩膀,“什麼叫盯得目不轉睛?”
冷不丁的,把人吓得差點跳起來,回過頭看清是蔣冬霓,更是尴尬,沒回答蔣冬霓的問題,慌不疊地道了一通歉,拉起同伴的手加快腳步急忙離開。
落後幾步的覃思正這才走過來,幽幽道:“……我這是躺着也挨槍。”
“我們兩個是綁死了。”蔣冬霓回他。
不過蔣冬霓還是吸取了群衆反映。
第二周美術課,她幹脆不看張旬,借着上節課打好的草稿,憑印象和想象繼續畫,畫得不像也就算了,極偶爾才看他一眼。沒想到的是當下課鈴響起,張旬突然叫她的名字:“蔣冬霓。”
“啊?”
張旬語氣溫和:“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蔣冬霓聽不懂。
“我感覺你好像一直在避着我。”
蔣冬霓:“……”
這讓她怎麼回答。
他一句話把蔣冬霓堵得啞口無言,施施然一笑,又給了台階下:“如果沒有那可能是我誤會了,你不要介意。”
蔣冬霓:“……”
張旬把畫稿交給老師保存後離開了美術室,留蔣冬霓獨自一人淩亂。
這是張旬和她之間的第一次對話。
最後一節課,蔣冬霓看張旬不是,不看張旬也不是,一邊倍感煎熬一邊等待解脫,下課鈴響的那一刻,如釋重負。
她收拾橡皮末,有人站在她左側,擋住了午後春日的光線,好一會兒都一動不動,以至于蔣冬霓奇怪看去。
見又是張旬,蔣冬霓當真心肝顫了一下。
他居然還沒走。
蔣冬霓生怕張旬又說些什麼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順着他的目光看回去,他認真地在看她的畫,她畫的他。
張旬依舊是那副俊朗和爽的模樣,稱贊道:“我本來還在想,你都沒怎麼看我怎麼畫,沒想到你畫畫這麼好。”
蔣冬霓讪讪一笑,說了聲“謝謝”,心裡卻覺得别扭:這是在誇她嗎?
餘光瞄到假裝路過的同學露出聽到了什麼大秘密的誇張神情。
聽到她和張旬的绯聞,就是後面的事情了。
版本多樣:
原來蔣冬霓喜歡的是張旬;蔣冬霓暗戀張旬太明顯被張旬發現;聽說蔣冬霓天天在草稿紙上畫張旬,所以閉着眼睛都能畫的很好……
覃思正擡擡眼鏡,一本正經地點評,捎帶安慰的意思:“我覺得比起和我傳绯聞,和張旬傳比較好聽,你覺得呢?”
蔣冬霓咬牙切齒:“我不覺得。”
她甚至有點不服氣,她和覃思正的绯聞好歹還是近水樓台、日久生情的劇情,怎麼輪到她和張旬,就變成她卑微暗戀、求而不得了?
不過要不是她的這些同學,蔣冬霓還真不一定想明白自己為什麼覺得張旬那句話聽着不大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