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睛,視線慢慢聚焦。
男生臉龐邊緣染了層虛幻的光,黑睫微微垂着,看不清神色。
毫無緣由的,她似乎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注視着她。
片刻。
路朝忽地出聲:“讓一下。”
“嗯?”
林霜飛似乎是剛睡醒,反應了幾秒,才站了起來,站到了另一側,讓他進到裡面去。
路朝頓了一下,視線從她臉頰收回,走了進去。
林霜飛剛坐回座位。
身旁忽然又響起聲音。
“臉。”
林霜飛側眸,茫然道:“什麼?”
路朝翻出暑假作業和抄題目的本子,說:“照鏡子。”
這一番話雖然有些莫名其妙。
但林霜飛還是聽話地起了身,往女廁去了。
她靠近一看,才看見臉頰上多了一道睡覺睡出來的紅印子。
大約是皮膚白的緣故,這紅印尤為明顯,看着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或是挨了一巴掌。
“……”
林霜飛微微歎了口氣。
她彎下腰,打開水龍頭,捧着水洗了把臉,又用冷水沖了會兒那道紅印。
一會兒後。
她關了水龍頭,直起身。
那道紅印倒是還在,不過看着似乎沒那麼明顯了。
隻是她出來時沒有帶紙,臉上甚至額前的一些碎發都濕漉漉的,看着跟淋濕的小狗似的。
她輕輕抹了抹水珠,打算回教室再擦幹臉。
不過她走出廁所時,還是感覺到走廊裡有同學在看她。
她快步朝教室走去。
忽然一道力量将她拉住了。
她整個人完全不受力地歪了一下,險些摔了。
“哎,跟你說了對女孩子要溫柔。”
喻辭風很無語地說了句,然後連忙扶住了林霜飛,說:“沒事吧,學委。”
林霜飛有些懵地站穩,看着面前的路朝和喻辭風,讷讷道:“……沒事。”
路朝看着她臉上的水珠,把紙遞了過去。
林霜飛愣了愣,這次到沒客氣,接了過來,“謝謝。”
路朝沒回話,而是看向喻辭風,說:“走了。”
“沒禮貌,”喻辭風看向林霜飛,笑着揮了下手,“學委,我們要去辦公室一趟,拜拜。”
林霜飛也跟着揮了揮手。
而後她低下頭,抽了張紙出來,擦幹了臉上的水珠。
“路哥,”喻辭風回過頭看已經看不見學委的身影了,才轉過來問,“我看你跟學委關系不是挺好的嗎?幹嘛還要換座位。”
路朝瞥他一眼,問:“好在哪兒?”
他甚至都不知道新同桌叫什麼。
喻辭風說:“不好你還借紙給她?你什麼時候這麼體貼了?要換成沈蔺一臉水走過去,别說一臉水了,一身水,你會搭理嗎?”
路朝嘴角很輕地勾了一下,“一身水的話,也不用我借紙了,直接去操場曬吧。”
“……”喻辭風說,“就是一臉水你也不會借啊。”
路朝看向他,好一會兒,才問:“我在你心裡,就這麼惡毒?”
喻辭風看回去,不假思索:“不然呢?”
“……”
路朝面無表情地轉了回去。
而後,他說:“她上午借了我筆和本子。”
“哦。”
喻辭風說:“那就合理多了。”
他甚至沒問路朝為什麼開學報到沒帶筆和本子。
“記得把筆和本子的錢轉給學委。”
“……”
路朝說:“轉了。”
“那就行。”
說着,兩人一同進了辦公室。
老胡本來在翻看學生資料,看到他倆,随手放到了一邊,拿化學書蓋在了上面。
路朝剛把換座的想法開了個頭。
老胡就把眉擰成了一團,“你還好意思提換座?你有什麼資格提?林霜飛都沒來跟我提!”
“……”
誰是林霜飛?
路朝反應了兩秒,才意識到這是他同桌。
老胡說:“人家年級前十,多少人想跟她做同桌都沒機會,要不是今天遲到,輪得着你嗎?還不知足,我是你我睡覺都笑醒了。”
路朝眉微微皺了一下。
他說:“那把這機會讓給别人。”
“你還急上了,”老胡意識到此混球過來确實不是正事以後,轉回桌前,又翻出了學生資料,懶得看他,“就是林霜飛來找我換,也得等下次月考考完了,各憑本事選座位。”
十四班從高一起就一直是按每次大考成績的排名來依次選座位。
老胡也一直很少插手座位的事,他的名言就是“你想坐哪就自己考去”。
這規矩實行一年了。
路朝一時有點找不到别的借口。
老胡想了想,又轉了過來,說:“你自己不學可以,别影響人家。”
我影響她?
路朝覺得有點荒謬。
而且這一天幾次三番的差别對待,話裡話外都是人家是好學生,他是壞學生,深怕他帶壞了她似的。
這讓他很不爽。
連帶着,對這個同桌也真的有點不爽了。
要是邊上是喻辭風,就沒人會說“看看人家”這四個字了。
老胡無視了垮着張臉的路朝,看向喻辭風,挑着眉,“你又來幹嘛的?”
“怎麼,”老胡瞥一眼路朝,“他找不到路,你導盲犬啊?”
“……”
喻辭風想了想,說:“我也想換座。”
老胡是肯定不給換的,不過他還是問了句,“你同桌又是誰?”
喻辭風面露痛苦道:“紀律委員。”
老胡:“……”
路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