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他意簡言赅地吐出一個字。
“哦。”
林霜飛低下頭,在便簽上将他的名字圈了起來。
忽地。
“你中午想跟我說什麼?”
路朝看向她。
“嗯?”
林霜飛愣了愣。
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她當時想說的,是關于他發的那兩百塊。
對于他這樣的人來說,是不必放心上。
但卻是她一周的生活費了。
不過此刻周遭人很多,也很吵鬧。
她隻好先按下,說:“沒事。”
路朝看了她一眼,過了幾秒,才道:“哦。”
而後,他拿起桌上的水,擰開瓶蓋。
似是想起什麼,林霜飛忽地說:“水是喻辭風給你的。”
這一聲有些突兀。
他視線下意識朝她移過去,不知是分神了還是沒注意,水瓶裡的水太滿,一個不經意就溢了出來。
從瓶身到他手上,再到桌上。
而他桌上還鋪着他下午抄的暑假作業題目。
水很快便浸濕了紙,上面的字迹緩緩地暈開了。
“……”
空氣好似凝固了般。
一片死寂。
半晌。
他垂下眼,看着毀于一旦的筆記,面如死灰。
林霜飛望着同桌僵硬的動作,不知怎麼,雖然知道十分不應該,但還是感覺有點好笑。
她忙從抽屜裡拿出抽紙,連抽了好幾張,鋪在他的桌上,“沒事,擦幹就好了。”
路朝回過神,但眉頭還是擰在了一起。
他沉默着接過紙擦幹水迹。
猶豫了一下,林霜飛問:“剛剛是我吓到你了嗎?”
“……”
路朝動作一頓,毫不猶豫道:“完全沒有。”
“那你的……”林霜飛看着他那被水漬暈開的字,“這是罰抄嗎?”
路朝“嗯”了一聲,語氣淡淡的。
察覺到對方低落的情緒,再加之這大約是她造成的意外。
林霜飛想了想,說:“要我幫你抄一些嗎?”
路朝忽地看向她。
她又補充道:“我可以用左手抄,應該和你字迹差不多。”
“……”
路朝說:“這句話可以不用說。”
林霜飛忍不住笑了一下。
“這個本子是活頁本,你等下取幾張紙給我,我幫你抄完你再夾進去,老師應該看不出來。”
“嗯。”
路朝說。
他目光停在她臉上。
燈光下,她彎起的眼睛像是小狗眼睛般,亮亮的。
片刻。
他收回視線。
行吧。
這同桌也不是完全沒用。
處理完這裡的意外,林霜飛還得繼續收暑假作業。
想到剩下的兩個人都不太熟悉,而且其中還有一個人中午還和她發生了矛盾。
她輕輕歎了口氣,走下講台,決定先去問李昭然。
然而她視線在教室裡梭巡了一圈,卻沒有見到李昭然的身影。
不過也很正常,李昭然成績在十四班是吊車尾,平時老師也不怎麼管,遲到早退是尋常事,不交作業名單上的榜一選手。
沒辦法。
隻剩下簡野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而後走下講台,來到簡野的桌邊。
“簡野。”
她先是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簡野此刻正側着身和同桌聊天。
聽到自己名字,他下意識地頓了一下,目光本能地朝着林霜飛的方向偏了偏。
但理智回籠的瞬間,他硬生生止住了動作。
而後繼續和同桌說着話。
并沒有理她。
雖然是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仍舊讓人有些不适。
林霜飛輕輕歎了口氣,又喊了一聲,“簡野同學。”
簡野沒有理她,自顧自地和同桌聊着天。
不過他的同桌倒是看了她好幾眼。
“如果你不交暑假作業的話,”林霜飛說,“要記名字的。”
說完,她正要轉身。
簡野終于偏了視線,瞥着她,語氣冷淡,“你不是說最晚晚自習交給你嗎?這不是還沒到晚自習。”
林霜飛問:“那你想什麼時候交?”
他嘴角扯了扯,帶着幾分嘲弄,“自然是晚自習結束前了。”
“……”
晚自習九點結束,同時辦公室也會關閉。
但通常情況下,兩個辦公室是在晚自習結束前關門的。
如果簡野在最後一個晚自習交,很大概率辦公室已經關門了。
雖然他說的話并沒有錯。
是她自己說的,最晚在晚自習的時候交。
不過這原本是出于對同學的體諒而說出的話,如今卻被拿來當成了把柄。
何況她的職責是收作業,并不是催作業。
他如果不願意交,大可不交。
畢竟被記名字的不是她,被扣分的也不是她。
大約在他眼裡,像她這樣的好學生,就是千篇一律的老好人,可以随意拿捏欺負。
沒關系。
林霜飛想。
他要是真的最後才交,她也不管了,直接記名字就好了,不必理會他的為難。
“扔根骨頭出去狗都知道叼。”
路朝忽地出聲。
空氣莫名安靜了瞬間。
而後,簡野幾乎是立刻就轉移了視線,看向路朝。
二人先前的沖突雖然被迫按捺了下來,但并沒有消失,他這句話落下後,彼此之間的火藥氣頃刻間重新點燃了。
簡野的臉色并不好看,他盯着路朝,一字一句道:“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路朝平靜道,“我看是不是要她把骨頭喂你嘴裡,你才知道吃。”
林霜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