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舒下意識回頭,見一位衣着考究的中年美婦疾步走來。
她穿一身香雲紗旗袍,頸間腕邊挂綠瑩瑩大顆翡翠。
面容姣好,氣質不俗,隻是神色有些不快。
“鄭小姐,你才跟着明進來我家吃過飯,怎麼明進前腳出國,你後腳就向其他男人獻殷勤。”
中年美婦說着,又沖她對面的男人略一點頭,“伯維,我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
顧少,伯維,至此林錦舒才明白過來,這個儒雅的男人是四海集團的大公子,現任總經理,下任總裁,顧伯維。
顧伯維微微一笑,欠一欠身走開。
“方伯母,您誤會了,我來跟顧經理溝通,是為了工作。”
鄭曉雅讪笑着解釋。
那位方伯母冷笑一聲,不客氣道,“鄭小姐大概不知道,二十年前有位都市報的女記者穿這種裙子采訪顧總,被顧總請了出去,勒令再不許她登門。”
“這,伯母大約是誤聽誤信……”
“不,我當時是顧總辦公室的文員,親眼目睹此事全過程。”
鄭曉雅睜大眼睛,蒼蠅腿似的濃密睫毛在臉上投下影子。
她一直以為這位方伯母和方明進一樣單純好拿捏,誰知人家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鄭小姐,自你進入宴會廳,我便全程注意你,你一直在找各種機會接近伯維,不是打翻酒在他胸口,就是崴了腳栽到他懷裡……也是,夥計的兒子哪裡比得上東家的兒子?以後請你放過我家明進。”
林錦舒的耳朵豎起來,和齊南均交換一個眼神,宴會開始不過半小時,鄭曉雅竟已演出一台好戲!
“不,伯母,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深愛明進,已和他商議婚期。”
鄭曉雅捧住她的手,語氣悲切,泫然欲泣。
方明進的母親觑她一眼,淡淡道,“你為接近我家明進,使過不少手段,我都知道。明進喜歡你,我們不願他傷心,也不點破。”
“隻要你一心一意對明進,虛榮些也不是什麼大毛病,珠寶手袋我們還供得起。可你野心這樣大,我們家卻是配不上的。”
林錦舒想起身,又怕動作太大更叫這兩人尴尬,索性一動不動,連呼吸都小心起來。
方太太扔下這句話,甩開她的手扭頭離開。
透明玻璃門在她身後自動合上,徒留鄭曉雅一人在原地。
劉治平從另一邊的玻璃門走出,向他們走來。
林錦舒起身,沖劉治平揮一揮手,鄭曉雅這才注意到,他們兩人在這裡。
“哼,偷聽别人的私事,還真是不要臉!”
她把怒意發洩到林錦舒身上,張口就罵。
“是你們不對,硬要在公共場合談論私事。”
林錦舒冷靜指出事實。
“你!”鄭曉雅掐腰怒視她,不知想到什麼,忽又笑起來,緊繃的雙肩也松開。
“我知道你們等着看我笑話,我告訴你,方明進對我死心塌地,他媽媽也管不了,隻要我哭一哭,他什麼都聽我的。”
林錦舒對她的事毫無興趣,隻當作沒聽見,走上前去迎接劉治平。
劉治平已走到近前,林錦舒正想上前與他握手,另一隻手比她更快的伸過去。
是鄭曉雅。
她已收拾情緒,重新出發,一張臉寫滿甜美笑容。
“劉總您好,我是記者鄭曉雅。”
林錦舒竟一時茫然,不知該作何反應。
坦白說,她沒見過鄭曉雅這樣的人,她自小熟讀“仁義禮智信”,凡事按規矩、講道理,不明白何以有人能如此厚臉皮。
劉治平伸手與她虛握一下,看向林錦舒,笑道,“不好意思,鄭記者,我約的是林記者。”
鄭曉雅眼珠子一轉,立刻道,“我們都是一個團隊的,一起來的。”
說着,還特意對林錦舒笑了笑。
林錦舒幾乎被她氣笑。
這死纏爛打的功夫,真是令人望塵莫及。
就在這時,顧伯維走了過來。
“三弟,可想好了,什麼時候回來幫我?”
一開口,四座皆驚。
林錦舒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發現他說話的對象,不是别人,正是站在她身後的齊南均。
劉治平态度恭敬,分别向兩人颔首,“顧總,三少爺。”
鄭曉雅血紅色嘴唇張得大大的,半天合不攏,看一看顧伯維,又看一看齊南均,似乎難以消化兩人是兄弟這個事實。
齊南均向前一步,站到鄭曉雅面前。
“鄭記者,接下來我們要說的,是顧家的私事,請你先離開。”
言辭犀利,不容抗拒。
“可是她還在。”
她指向林錦舒。
“姐姐是朋友,不是外人。”
“請吧。”
齊南均擡手做出送客姿勢。
玻璃門邊,兩位穿筆挺西裝的高大男子等候着,兩人高頭大馬,臂膀粗壯,戴着耳麥,一看就是專業安保人員。
事已至此,鄭曉雅不得不走,她一步三回頭,不停打量齊南均,似乎想不明白,這個她看不上的窮小子,居然是四海集團的三公子。
“林記者,能否借一步說話?”
顧伯維語氣平和,笑容親切,并無傳聞中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