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根本不是陳年的僵屍。而是新死的屍體!
面容是被水泡軟的,而非入土腐爛。
怕是新死之屍,沾染了什麼老僵屍的陰氣,一時起煞,起屍才會在此作亂!
新成的僵屍是很好治的。
數日來修習禦鬼宗,小師弟教過她,禦鬼宗善治僵屍。僵屍這陰物,往往要用至陽之物去克制。比如棗核。用棗核打入僵屍七處大穴,就能破其屍僵、散其陰氣!
那一口陰氣散盡,僵屍自然就倒下,無法再作祟。
可現下紀筝身無一物,去哪裡找棗核?
紀筝身後跟着僵屍,前方是駐馬店的門口。圍在那裡的人群,看見這一出僵屍追人,紛紛尖叫四散。亂成了一團。
紀筝一面跑,一面心裡冷靜得很。
沒有小師弟說的棗核,那就隻能用鬼畏懼的金器了。
新屍裡,總是有新魂的。
鬼魂畏金。
紀筝高喊:“誰有金簪?要純金的!”
這一聲,有氣吞山河之勢,穩定了人心。
人群中有個貴婦人模樣的,猶帶淚眼,拔下頭上珠钗,“我這有。”
“抛給我!” 紀筝離門口還有一段距離,提前刹住腳步。
動作間,她已跳起接住了貴婦人的金钗。緊握在掌心。
旋即,紀筝緊急調轉方向,黑鬥篷在空中劃出漂亮的弧度。
她完美地帶僵屍在院内兜了個大圈子。而絲毫沒有禍及門口的普通人。
僵屍呆了呆。
直線行動的他,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紀筝卻在此時回身,暴然跳起,狠狠将金簪,紮入僵屍天靈蓋!
同時,嘴唇快速開合,“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
數日練習的咒語,脫口而出:
“急急如律令,超度咒!”
就算是起屍,隻要把裡頭的魂度化,那他的肉身也就撐不下去了。
一擊即中。
伴随着紀筝手掌心的明顯停頓感,僵屍定了定,僵直了好幾息,伸直的雙臂垮了下來。整具屍體朝後倒去。
發出着地的悶響。激起地上的泥灰,塵土飄在燈籠的燈光裡,格外顯眼。
而那根金簪,還孤零零地插在僵屍的頭頂。
紀筝長舒一口氣,渾身松懈下來。
四周靜寂,俄頃,才聽見路人們驚歎,紛紛鼓起掌來,“好本事!”
紀筝回過身,這才把黑鬥篷散下來,把淩亂的面罩扯扯正,不想自己燒傷的面容吓到别人。
她悄悄催動幽冥之力。
僵屍上一股幽魂升起,鑽入紀筝的耳墜中,新死的靈魂,被收進了酆都冥燈。
不得不說,燈芯被完全點亮後,酆都冥燈益發實用。
升級之後,冥燈不用現原形,也可以收魂。
僅需紀筝催動幽冥之力,心念召感。
普通人的肉眼是看不到收魂過程的。
這對以後紀筝收魂,有莫大的方便。
解決完要緊事,紀筝才走近看那“僵屍”。
她的判斷不錯。
這是一具新屍,隻是起煞。所以收魂後,炁散止歇。
不知他是從何得了什麼陳年老僵的屍炁,才有了起屍的機會。
那麼,那具陳年老僵……
那具真正的僵屍在哪?
還需細查。
紀筝刨根問底,詢問駐馬店前的路人,“這僵屍從哪兒來的,可有人瞧見?”
路人們你一句我一句,争執半晌,總算有了一緻的答案。
“是從溫江河道裡爬上來的啊……”
“得去問問河道底下的艄公何,他肯定知道。”
怪不得屍體上有水草淤泥,果然與水有關。
紀筝記在心裡。
忙定,紀筝才重新看被僵屍傷過的人。
這人手臂上敷了一層厚厚的潮濕糯米,糯米都發黑。“我看看。”
換掉糯米,指甲印上黑色淡了很多。
糯米拔除屍炁還是很有效的。
紀筝柔聲:“沒什麼大事。我寫幾張符,每日一張,接連三日,化水喝下。屍毒就會排幹淨了。”
她是現學現賣,反正是小師弟教的禦鬼宗符咒,不會有錯的。
這便開始找人借黃紙和筆墨。
駐馬店哪裡找得到黃紙。
先前那抛金簪的貴婦人,這時站出來,出手闊綽,出了一錠金子,馬上叫家丁去買黃紙和筆墨。貴婦人看着紀筝,眸光盈盈,充滿了崇拜的意味。
紀筝瞧着這人面善,立刻垂下眼,扯低了鬥篷帽沿。她真怕這婦人是什麼西京的舊識,曾經可能在某家宴會上見過,要是認出她來,她可就完了。
雖說靜河鎮這樣的小地方,西京人來得很少,但是紀筝還是忍不住杯弓蛇影。
她必須謹慎。
萬一紀瑄發現她沒死……一定會追殺她的——
他太想她死了。
至今,紀筝都忘不掉他的語氣。
士兵問他是否放火時。
那句輕描淡寫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