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筝突如其來的怒意,震得青鬼瑟瑟發抖。
“不是我。”
看青鬼的樣子,并非撒謊。紀筝念了幾遍清心咒,才冷靜下來,微微歎氣,向青鬼道歉,“抱歉,我被心魔影響了。”
心魔被壓制,但從未消失。
她強行用五雷法,算是自作自受了。
青鬼讪笑,“主人,需要我造夢療傷嗎?”
紀筝疑惑。
青鬼解釋,他能創造夢魇讓人沉迷,殺人于無形。也能制造美夢,在夢中療愈人心創傷。端看怎麼用。這對紀筝的心魔,說不定有緩解作用。
紀筝不由心動。
頃刻,她又笑了,“算了,你那造夢的情節。離譜。”
夢到二哥紀瑄百依百順、爹爹疼愛她還好,攙一出大哥偷吻她,真是……離了大譜。
紀筝想着,自己都笑出聲來。她那端方君子大哥,能文能武,怎麼可能作出親吻兄弟妻的事。
青鬼不服,質疑他的鬼品可以,但不能質疑他的鬼技。他可是頂級五級的鬼,創造夢魇是一絕。
“我所創的夢境,都是基于主人的記憶,怎會離譜?”
她的記憶?
紀筝恍惚。
青鬼沒有錯過她的表情,“或許是主人自己沒發現的細節,但被腦子記住了。”
紀筝皺眉,這話,是潛意識捕捉到的訊息嗎?
她自覺要鑽入牛角尖了,遂甩甩腦袋不再多想。
夢中的紀瑄美好過了頭,任她予取予求,比村裡人養的狗還乖。這倒是不錯。
紀筝起了點幼稚的報複心理,
青鬼會意,給紀筝編織了好幾個美夢。
過把瘾後,紀筝也是點到為止。
美夢療愈,隻是幫她更好地分清虛實。
可惜,青鬼說他無法為那伽造夢。不然她能還那伽點人情了。
“主人,他經曆過太多痛苦。我無法拉他入夢。”
太多的痛苦麼……
紀筝看着熟睡中的那伽,若有所思。
她還真沒問過,那伽死去化鬼之前,經曆過什麼。
轉眼,她又喪失了興趣。
高冷鬼蛟不想說的事,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能讓那伽徹底死去的,是她目前無法企及的力量。
紀筝翻了翻功德簿。
【青鬼,鬼技:制造夢魇。(已收編)】
她有些奇怪。在南洋派二人出現時,功德簿表現得特别安靜。
沒有發熱,也沒有義憤填膺飛出來,給人扇幾下。
功德簿并不是欺軟怕硬的個性,竟然退居幕後,很不正常。一般情況下,它雖然不正經,但還是挺仗義的,為什麼會一直袖手旁觀?
功德喵支支吾吾:“這個嘛。還不是你交代的……你說,這都是你該經曆的……”
聲音扭扭捏捏千回百轉,紀筝都沒聽清到底講了什麼。
還想追究,卻聽見外頭有官兵刀鞘碰撞腰帶之聲。
紀筝一凜,将那伽推醒。做手勢示意他噤聲,拉着他從後門躲了出去。
兩個傷員,那伽面色慘白,一瘸一拐。
紀筝也沒好到哪去,渾身冒虛汗,下床都站不穩,還是那伽扶了她一把,要不然能栽地上。
躲在草叢後。
紀筝以炁為源,在半空中勾畫出傳聲符。
遠處新屋前的聲音,就近在耳邊。
邱老頭子在笑。笑聲裡含着讨好,“官爺,是找誰?”
“穿黑袍的女人。還有一個紫衫的道士,有也沒有?”
邱老頭打馬虎眼,說不太清楚。
官兵沒好氣地揪起他,“老頭,和我耍心眼?”
“不得無禮。”有女聲阻止了官兵,開始與邱老頭寒暄。言語間頗為客氣,講清來意,沒什麼惡意。
說隻是來認個人,道個謝。
這女聲聽來耳熟。
紀筝與那伽對望,那伽在她手心寫,“黃夫人。”
是那日駐馬店的貴婦人,給了紀筝金簪,而後出手買黃紙也格外慷慨。
她竟找到這裡!
紀筝冷汗涔涔,莫非真叫人認出來了?
她現在道法才恢複至五重境,要去和二哥對峙,到底是勢單力薄,光他身後那些軍|隊,就不是她單打獨鬥能對付得了的。
一時間,紀筝腦海中閃過無數種應對方法。
但都無濟于事。
她聽見官兵在新屋附近搜尋起來,嘴裡還在罵些不幹不淨的抱怨。抱怨黃夫人怎麼上墓地找人來。
有知情的悄聲言:“夫人說那黑衣人眼熟。也許是舊識吧。”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紀筝摸出隐身符,忍住肉疼,打到空中。自己和那伽緊緊貼近,一動不動。
倏地,她感覺到那伽從後抱住了她。
溫柔,但堅定。懷抱圈緊。呼吸在她耳邊,激起一陣溫熱。
紀筝的眼瞪了瞪。
非常時期,她忍住了,什麼也沒做。
官兵們一無所獲,開始拿刀鞘碰碰砸砸,擺明了給邱德厚找不痛快。
黃夫人坐在桌邊,丫鬟服侍她品茗,遊刃有餘。
她淺淺笑道:“既然不在,那我們先回了。”
說着便告辭遠去。
等他們走遠了,紀筝才虛脫似的,軟倒了身子。正好倒在那伽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