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體溫和氣息逼近,她有些不自在。
邱老頭和小埋,來到屋後,小聲呼喚紀筝。
“丫頭。”
“阿姐……”
紀筝疲累地擡起手,剛想應聲。猛然手被人捉住,緊握在手裡,抓了回去。
紀筝:???
是那伽。将她抱得死緊。
紀筝奇怪間,但聽見軟布鞋的聲音。擦過草叢,窸窣作響。
“邱老伯,這便是你說的不認識。”
紀筝躲在草後,隻看見一雙繡珍珠金線的華貴繡鞋。
是那黃夫人,去而複返。
這回沒讓官兵跟上來。
她怎會走路無聲的?
紀筝感應着冥燈,冥燈沒有反應。
說明黃夫人不是鬼,那怎會靠近無人察覺?想是有些功夫異能在身上的。未必好同她撕破臉。
“丫頭,阿姐。”黃夫人斟酌着,“看來是那個黑衣人了。”
沒了官兵,黃夫人直言:“我并無惡意,還請姑娘和小道士現個身。若姑娘不信,我夫君在西京領個閑職,替骠騎将軍黎徜柏黎将軍做事,黎将軍行的端坐的正,姑娘一打聽便知。”
大哥!
紀筝心驚。
三年過去了,大哥官高至此了麼。
紀筝咬唇,那他從來沒想過為紀相翻案嗎?她深恨自己人不在西京,太多事并不清楚。
潛逃固然利于自保,但她也失去了第一手消息的來源。
骨子裡那種血性又開始躁動。
紀筝掙開那伽的束縛,應聲道:“尋我何事?”
黃夫人一喜,這聲音,不會錯的。聲音沙啞,像沙子磨過。煙熏火燎過似的,很好辨别。
是駐馬店鬥僵屍那黑袍面具人!
“我見姑娘有幾分本事在身上,生出愛才之心。敢問姑娘可願效力于将軍?”
這是替大哥招賢納士來了。
黃夫人等了許久,隻等到紀筝的沉默。
她沒耐住心急,往前一步。
“夫人,請留個信物。”
有說頭。
黃夫人大喜過望,取下自己的戒指,上頭刻着“黃”字變形的家徽,她乖覺,不求見紀筝,而是先遞與邱老頭。
“姑娘若有意,來日拿着戒指,到靜河鎮飛羽閣找掌櫃的,說是找我的就成。”
“嗯。多謝黃夫人。”
“姑娘客氣了。”
黃夫人點到為止。知道高人不好見,就此拜别,江湖再會。
這回她是徹底走了。
紀筝才靠着那伽,從藏身處出來。虛汗陣陣,她連喘息都是細細的,喘不上氣來。
心肺傷着了,着實難好。
小埋心疼地跑過來,腳鍊誇啦誇啦響。舉着衣袖。
紀筝微笑,蹲身,方便她替自己擦汗。
等再站起身,眼前又發黑,還是下意識抓緊了身側的那伽,才穩住身體。
傷沒好,就不該下床的。
她懊惱地想。
不過,她從邱老頭那接過黃家的戒指,若有所思。
還是值得的。
有了黃家這條線,來日時機成熟,她可以試着重新聯系上大哥黎徜柏。
現在,她不敢冒險。
家破那日,本該趕回的大哥,為何沒回?
還是回了,卻見死不救?
縱使那日錯過了,三年了,為何也不替爹爹平反?反而和二哥共處朝堂。
保不準是他二人沆瀣一氣。
紀筝如今太弱小,賭不起。親人都能背叛,她不敢再輕信任何人了。
“這裡怎麼一股腥臊味?”童聲響起。
竟是那日的黃衣小童子。當日,他追太素而去,說“去去便回”,還真找回來了。聽太素老道言語,他似乎叫“鐘師。”
紀筝知道,和太素平起平坐的,實力不容小觑。
遂客氣見禮,“感謝前輩相救。”
鐘師冷漠,“我不是來找你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伽身上,眸光似刀,“什麼東西,敢寄宿在我禦宗弟子身裡!”
說時遲那時快,沒人看清他的動作。
結印快如閃電。
須臾功夫,群鬼列陣,沖那伽而來。
那伽現出蛇瞳,冷不丁反被紀筝拉了一把,藏到身後。她沒看到,身後少年震驚的眼神。那震驚,轉瞬化為溫情。
“酆都冥燈。”
冥燈飛出,青燈旋轉,高懸在半空,震住了氣勢洶洶的諸鬼。
但冥燈中收取的魂魄,在燈面上扭曲,似乎十分痛苦,抵擋不住鐘師的群鬼。
鐘師冷笑,“區區陰差,雕蟲小技。”
他不過一拂袖,群鬼又變一新陣,瞬間撲倒冥燈。
紀筝急急收燈,倉促之間,竟是要拿身體擋。
小道士拉她至身後,現出鬼蛟身體,蛟尾直接硬扛。
漂亮的金尾,眨眼就被群鬼撕碎,鱗片森森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