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揚長而去。
紀筝端着酒水點心走來。
先把姜梨滿和小碧都扶起來。紀筝裝傻,“夜間甲闆濕滑,可莫要再摔着了。”
紀筝不想揭人傷疤。大庭廣衆下,保全了她二人的面子。
姜梨滿擦擦眼淚,小碧仍舊垂淚。退侍一旁。
三人同行至船艙内。
紀筝把吃食放在桌上,曉得沒人有胃口再吃東西。
先把姜梨滿扶上床。姜梨滿瘸着走,每走一步,都淚眼婆娑,膝蓋血海太疼了。
紀筝撩起她的衣擺,膝蓋側邊已經青紫。
“會有點疼,打通穴道就好了。”
姜梨滿咬着唇瓣,泫然欲泣。
紀筝遂聚炁于掌心,順着經脈疏通。行至血海處,炁驟然加強,一氣打通。
姜梨滿痛呼,嘴唇都咬破了皮。還真是能忍痛。
但武仙造成的淤堵,疏通好了。
姜梨滿起來走了幾步,果然不疼了。又向紀筝福身道謝。
“客氣什麼。”紀筝攔住,“她會吃些教訓的。”
那遷患印,不能直接把武仙怎麼樣。
但武仙若有什麼壞心思,坑害旁人,那禍患便會降臨到她自己頭上。
這是小施懲戒。
姜梨滿歎歎氣,跟着小碧一同洗把臉。
紀筝發現,這位庶女小姐,韌性很強。像是蒲草,風一吹就彎,但風走了又支棱起來。
又像是蒲公英,種子遍地飄零,但落到何處都能紮根。
等她們拾掇得不那麼狼狽。
姜梨滿才正式來謝紀筝,“紀姑娘又幫了我。”
不見人時,除去了鳳冠,姜梨滿更似小白花,柔弱可憐。常常身不由己。
紀筝默了默,“你若不想嫁魚人,我可以幫你。”
“何苦來哉。”姜梨滿苦笑,“紀姑娘不必浪費道法。”
“我若逃了這樁婚。家中嫡母,必借此機會發作,揉搓娘親,其他姨娘也讨不着好。害人害己罷了。”
紀筝聽得心裡觸動。聯姻一事,女子多無奈,還真不是姜梨滿想反抗就反抗的。牽扯的幹系多,一個人任性,就要牽連其他人。
但……
何苦大事和平,全要一個弱女子犧牲婚姻來扛?
男子享了特|權,碰上大事,反倒成了吃幹飯的。把女子推到台前擋刀,他們卻縮在後頭。
紀筝:“你要是改變主意了,盡可來找我。”
姜梨滿點了點頭,笑容淺淡,滿是澀意。
……
姜雪吟壓制了庶妹,還截獲了庶妹寄給仙君的情書,更加得意。
在青蓮舫上大宴三天,夜夜笙歌。
過猶不及。
再珍奇好吃的美食,連吃三天都膩了。
紀筝和那伽輕易不出船艙,隻聽外面鬧騰。
船主當初是混妖山的,風俗開放,還特意放出許多會跳歌舞的紙人來,青蓮舫上不勝熱鬧,宛如過年。
直鬧到傍晚,夕陽西斜。
酒瓶酒杯散甲闆,到處都是揮之不去的酒味。
船艙内外,喝倒了不少。
船主派了小妖在清潔甲闆。掃帚妖打掃,桃花妖散香祛酒味。
紀筝這時候才開窗通風。
鹹濕的海風配着花香,比酒味好聞多了。
“咚咚咚。”
不防有人敲門。
那伽:“誰?”
“道爺道姑好,奴婢是蜀山大小姐的婢女,叫文仙。我家小姐,特請二位過去一叙。”
姜雪吟?
不熟。
紀筝:“不去。”
文仙:“二小姐也在。大小姐聽聞道姑道爺,雲遊四方見識廣,想聽聽各地的奇聞轶事。”
文仙不愧是文仙。說話藝術是一流的。
拿姜梨滿威脅紀筝的同時,又把紀筝、那伽誇得熨帖,讓人挑不出錯處。
“走吧。”
紀筝倒不是為了誇獎而去。
她是真怕,自己不給面子,姜雪吟這嫡小姐又鬧出什麼幺蛾子。
不折騰紀筝,但絕對會折騰姜梨滿這朵小白花。
且去瞧瞧。
行至甲闆,夕陽完全沉落。
海上的天氣說變就變,先還天際有霞光,現在陰雲攢聚,天色晦暗,冷風乍起。
那伽鼻子嗅了嗅,“好像要下雨了。”
文仙不知何時走到後頭去了。
說時遲那時快,閃電劈裂雲幕。
遲了片刻,雷聲才至。
那伽勾了勾紀筝的小指。
“等等,我東西掉了。”那伽俯身撿拾什麼,紀筝跟着停了停。
目光下移,紀筝渾身一僵。
文仙輕飄飄走在她身後。
文仙的影子,頭捧在手裡,長舌從嘴裡伸出來,一直蕩到腳邊。
腳後跟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