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青蓮舫跳海後,紀筝、那伽和緊跟不放的姜雪吟,順着海流往深處,直到平穩落地。
水下古城,瑰麗俊秀。
白色高塔,矗立在阡陌交通裡;層巒疊嶂,浸泡在雲霞蒸蔚中遠去。山下村落星羅棋布,旅店排布,坐落其中。
紀筝一行找打尖住店的地方。
青蓮舫上湧下一大批人入住,紀筝因着狐仙耽擱了,到旅店的時候,大都已經住滿。
僅問着一家,樓上還有餘房。店小二賠不是,“實在不好意思,小店就剩一間天字三号房了,要不您還是找别家吧。”
紀筝疑惑,“那一間住不得嗎?”
店小二屏手掩在嘴旁,不讓掌櫃聽見,“樓上那間,有鬼怪。住不得!”
還是個心善的。不賺虧心錢。
紀筝笑着摸出銀兩,放在櫃上,“我們住。”
店小二一臉莫名,瞧見掌櫃的已經往這邊張望,隻得收下銀子,引紀筝等人去那間餘房。
天字三号房在盡頭,正對着樓梯。
紀筝一見這風水就直搖頭。
姜雪吟還講不出話,喉頭腫痛,還以為紀筝給她叛死刑了,急得掉眼淚。
那伽打了個哈欠。
紀筝隻得安慰道:“我是覺得這房間風水不錯。”
姜雪吟信以為真,但她仔細想想不對,風水不錯怎麼會一見就搖頭呢?這便知道紀筝在說反話了。
于是吓得戰戰兢兢,揪着紀筝的黑袍衣角,躲在紀筝背後。
冷不防,身旁那伽擠了她一下。自己握住紀筝的手腕,把姜雪吟擠開。
姜雪吟震驚。
你一個會道法的師弟,和我這個普通人搶什麼?
好想罵人,好想出氣。可是姜雪吟講不出。如今身邊也沒有蜀山的丫鬟侍衛,孤立無援,隻得忍下這口氣。悻悻然跟着進房間。
進入天字三号房。
紀筝瞧見這裡一應器物齊全,床鋪整潔如新,便知是日日有人打掃的。看着不像有鬼怪的樣子。
便先不想鬼怪的事,展開褡裢,安排住宿。
紀筝無甚男女大防,反正那伽用的是崔驚樾的身體,自己師弟,能有什麼。
反而是姜雪吟,雖然脾氣乖張,但到底是女孩子,紀筝給她安排好床鋪。又拉來屏風隔檔。讓她獨自一人睡。
紀筝和那伽則是睡在屏風外。另外打地鋪。
她對姜雪吟,隻想捎帶一程。
姜雪吟将武仙推出去喂怪物,本意自保,無甚好苛責的,但依舊讓紀筝感到不喜。
“等我們到了橐(音駝)駝驿站,那裡是昆侖最大的驿站,很安全。姜小姐可以傳書蜀山,遣人來接。”
仁至義盡的安排。
姜雪吟拿了紙筆傳書,約到蜀山姜家橐駝驿站碰頭。
待她托人送信完回來,那伽和紀筝已經各自卷在被窩裡,開始準備睡覺了。
“你們倆為什麼大白天就當春卷啊!”
“困了。”異口同聲。
兩隻在被子裡,眨巴眼。不約而同地,兩人打了個哈欠。仿佛雙生子般默契。
姜雪吟顧不上看他們,驚喜地捂住自己的脖子,“我能說話了!”
她清了清嗓子,不由皺眉,就是嗓子還有些疼。
紀筝懶洋洋笑道:“沒甚大事,但可别再對狐仙姐姐不敬了。”
姜雪吟白了白臉,心虛地低頭,推說下樓托人添置些東西來。她跟着紀筝比較倉促,都沒帶什麼行李,很不方便。
前腳姜雪吟剛下樓,後腳房門就緊閉。
紀筝和那伽迅速睡着。
迷迷糊糊間,紀筝但聞幽香撲鼻。意識昏沉沉将要陷入,她默念冰心咒,擺脫了那種影響。
而身旁的那伽,則身體猛地一沉。
紀筝暗道不好,中招了。
幽香逼近,令人昏沉。
巧笑難禁,豔聲相繼。
似乎這個房間裡,擠滿人山人海在相會。
紀筝睜開眼,“狐仙姐姐。”
她頓了頓,“們?”
笑聲戛然而止。
紀筝用金光咒覆體,指尖夾着符咒,收攏在袖間,慢慢朝門口步去。
白日将将,房間寬敞,并無異樣。門口時不時傳來敲門之聲。
可門口處,如紀筝的預料,正盤桓着一團白霧。
白霧從地下而起,似乎有一堆矮小的東西,聚集在門口。
紀筝安下心,緩緩退開。
不是鬼怪。原來真是精怪。
在客棧盡頭的房間,往往久不易見光,是聚陰之地。
這種尾房,若是開門見樓梯,風水又壞一重。尤招陰邪。因樓梯屬直,有些本不會拐彎的陰物,反因樓梯得了被引路的便利。
紀筝從前同師父遊曆,還見過愣頭青掌櫃,為了廳堂好看,将兩段樓梯一平一豎,搭在一處,就通到尾房。
那真是陰邪都要笑醒了,直走無阻,一通暢達。
門口那團白霧氣,就是精怪的僞裝。
久無人居的尾房,也招精怪。精怪占據此處,認為是自家的地盤。夜裡頭都要在此狂歡,聚集飲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