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首山到了。”
妖怪馬車的七個頭一起叫喚,紀筝一行收拾行李跳下。
當先被一層結界攔住。雲霧籠罩,巍峨高山露出少許的形貌。
那伽的眼瞳變黑,“小師姐,我們一起破結界?”
紀筝搖搖頭,閉眼擡手,感受磅礴的炁體,繞着石首山流動。在她閉上眼睛的世界裡,炁體是有顔色的,圍繞着石首山的,是源源不斷的金色炁。
“不可冒犯。”她沉吟,“是神。”
諸神的炁體,比如三清天的衆神,才會是金色的炁。如此濃郁,一定是超越八仙的級别了。
崔驚樾也知道其中的厲害,“那……請神?”
紀筝歎氣,“這裡的條件,請不了神。”請神儀式,提前布置,多日沐浴受戒,到日子才開壇設法。且請神儀式,十年一次,要湊齊各界的大拿,還不一定能請神成功。都是要看機緣的。請神大會,某種意義上,更像玄學之流互相碰頭學習的會議。
紀筝隻得恭恭敬敬敬了三炷香。以賠罪冒犯來見。
擋路的濃霧散去。
紀筝一行沿着原路返回。黑暗深處,似乎有什麼巨大的獸類,睜開了某一隻眼睛,目送着他們遠去。
【時候未到。】
卻說紀筝去不了石首山,隻得重新查看調崗令,按原路行進。她起了一卦,卦象卻使她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這一路,似乎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推着她往既定的目标走。
不允許她生出一絲異志。如果行進路線有偏差,例如石首山,就會逼得她又回到原路線……
這條路線……真的是所謂的地府标注的“安全路線”嗎?
卦象顯示,按部就班,可能會導向絕境。
她又補了一卦六爻,确定了較為吉利的方向。
紀筝當機立斷,“改道。我們抄近路。”
姜雪吟迷惑,“那我呢?”
“過了這裡,二十裡就是橐駝驿站的分站。”紀筝在地圖上圈畫着,她連姜雪吟的去處都想好了。
幾人徒步而行,到夜晚,隻得在山居中付了銀錢歇腳。
紀筝看着那張地圖,這時卻想起一事。召出了酆都冥燈。燈紙上一塊狐狸影跳動。
狐仙在白霧中現身,“好妹妹,叫我作甚?”
紀筝一笑,現出調崗令上小儲君的畫像,“狐仙姐姐,可曾見過這個小儲君?”
狐仙漂亮的臉,明顯一滞。
調整後,狐仙又恢複笑眯眯的模樣,“見過。你要找他?”
紀筝略帶苦惱,“是啊,找不到他,不好交差啊。”
狐仙點了點她的額頭,“少給我裝。能有什麼事兒讓你放在心上的?”
她明知紀筝是裝相,卻還是答道:“你要找他,可難了。姑射之國是神的居所之一,尚且找不到。何況是你?”
“狐仙姐姐有法子?”
狐仙歎道:“你要找他,他可未必在這個時空啊。”
不在這個時空?
紀筝不由吃驚,“小儲君能穿越時空?”
狐仙不置可否,“我隻是聽過這個說法。”
紀筝“嘶”了一聲,這可麻煩了。不光不認識人,還不知道掉在哪個時間哪個空間,那真是完不成的任務了。她總不能在妖異崗待一輩子,不回地府轉正啊。她身上還背負着回西京的複仇任務。
這石首山,敲石問路,本是條備選的捷徑,如此一來,反倒成了必須做的事了。
怎麼要做這麼多事?
紀筝感到重擔壓在肩上,理來理去,還是得先去妖異崗報到。先見下在崗的陰差扈之桃,在這人生地不熟,也不像地府有老川這個包打聽,她真是有些寸步難行了。
她不如先和扈之桃碰頭,交接好了,多獲得些信息,少走些彎路。
如此,就必須經過地圖上的這個“石首村”了。因為在石首山附近,所以借了這個吉名。神是不會計較怪罪這種小事的。
歇腳後,為了後面的盤纏足夠,紀筝保留了銀錢。打算仍舊用徒步或疾行符。
姜雪吟是吃不消的,腳底都是泡,半夜疼得哭。每天一副想抱怨而不敢抱怨的樣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狐仙有時跑出來,給她做治愈術;有時又在姜雪吟哭泣着睡着時,故意去挑破那些水泡,攪得姜雪吟日夜不得安甯。姜雪吟那也是摸不透這位“狐狸精”的心思,敢怒不敢言。
這一路,最受磋磨的,估計就是她了。
石首村的位置比較偏僻,越走越往深山裡。落腳的地方都不好找。
偶爾的幾處山居,都是些老人,在門口摘菜種地。或是打理山貨。
瞧見生人來,都警惕地擡了頭。
最後,還是看見狐仙的容貌,才看呆了,願意收留他們入住。
夜深人靜,幾人擁擠在偏屋内,屋頂漏風,能看到一線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