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筝忍不住想起山上的那具屍體。
腹腔為何被掏空?又是被什麼給掏空的?
那人的腹腔裡,又為什麼會有一尊木塑像?
還有,她摸過傷口的痕迹……很奇怪……
按傷口的走向,不像是從外部撕碎,倒像是從腹腔内部撕裂的……從肚子裡撕開。有什麼從肚子裡破腹而出。
但,那是一具男屍。
紀筝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手被輕輕按住。
那伽柔和了眼神望着她,“睡吧,我在。”
紀筝的心安定下來。放心地閉眼睡去。
一覺到天明。
紀筝剛睜眼,她一動,那伽也醒了。順勢,那伽摸摸她的腦袋,“要不要再睡會?”
她眯着眼看窗外,天色才明,時候尚早。
不過,她從小在道觀長大,沒有那等貪懶的習慣,又不是什麼富貴命嬌貴身,收拾收拾就爬起來了。
她拍拍那伽的臉,輕聲道:“你睡吧。”
那伽反抓住她的手,“你去哪?”
紀筝吃了一驚,“練吐納和符咒。”
那伽堅持,“在我旁邊練,别走。”
“嗯。”
紀筝本就是打算在屋内練的,她在此處人生地不熟,并不能信任山民。不暴露自己會法術,或許在危急關頭,能起到奇效。
隻是,吐納之時,紀筝的目光不禁落到那伽的臉上。
明明是小師弟的臉,但神态卻截然不同,有種冰冷矜貴感,常常拒人于千裡之外。
這條鬼蛟……似乎很沒有安全感。很怕她會走。
……
日上三竿,姜雪吟才起來,但還是接連打哈欠,她看見紀筝在打坐,驚得不行,“大師,你不睡覺的嗎?”
紀筝微微一笑,并不言語。
姜雪吟深以為恐。
高人就是高人啊,大半夜治邪物,一大早就能起來修煉。
殊不知,她剛轉身,紀筝就側身,張開嘴巴,小小地打了個哈欠。
哈欠打完,目光正對上醒來的那伽。
“噗。”那伽嘴角上挑,眼中的冰冷瞬間化開。
紀筝紅了臉。
“笑什麼。起吧,該動身了。”
收拾妥當,紀筝、那伽、姜雪吟三人打着哈欠上路了。
沿着地圖的指引,石首村已在不遠處,估摸着半天的腳程就能到。
“到了!”姜雪吟一指界碑。
藤草攀附的石碑上,隐約可見歪歪扭扭的三字,像是不識字的人依葫蘆畫瓢寫出來的——
“石首村”。
紀筝:“是到了。”
舉目望去,村中阡陌交通,茅草屋、石屋的屋頂高低起伏,田野兩旁楊柳依依,有些江南美景的味道。見之沁人心脾。
一行沿着田隴,往村中走去。
在村口的菜地裡,正遇見個在澆菜的農婦,包着頭巾。
紀筝上前打問,拿着地圖确認,過了村子,是否有橐駝驿站,可以到達碎葉。
地府在昆侖特派的妖異崗,就坐落在碎葉。碎葉在昆侖屬于偏遠之地,據說是懸崖接平川,行事倒也掩人耳目。
紀筝當時一聽就猜測,是為了方便打架。并順便把妖異送進陰間。再順便,毀屍滅迹。
此刻,那農婦卻苦惱地皺眉,“我不識字,要不找村長問問?”
小名小翠的農婦,便替紀筝他們指引了村長家的方向。
紀筝等人道謝而去。
到了村長家,他們确認了,過了石首村,就是橐駝驿站,能直達碎葉。
這才略松口氣,姜雪吟也高興起來,到了橐駝驿站,她就有回蜀山的希望了。
剛出村長家,紀筝在門檻邊,身體猛然一頓。
擡眼時,整個村長陷入一片血色。耳畔響起孩子的哭聲,女人凄啞的嘶吼,有什麼在向她疾速靠近,卻怎麼揮都揮不開。
“紀筝。”
“大師,大師你怎麼了?”
紀筝腦袋一痛,鼻唇處有什麼液體淌下。她摸了摸,指尖都是血。
再定睛一看,整個村莊祥和安甯,初春的柳絮正輕飛在晚霞之中。
她搖搖頭,“沒事,好像看到了幻象。”
那伽卻牢牢握住她的手,“不。你剛剛離開了一瞬間,你去哪兒了?”
聽到這話,紀筝自己都訝異無比。她就是犯了個暈而已。
但那伽十分笃定。他附耳過來。
“你别忘了,我是蛟。算半條龍了。”
“你身旁的時空,剛剛扭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