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稚嫩,帶着某種不知事的天真。求救的時候,身體尚在被碎葉深塹切割,渾身上下密密麻麻都是傷口,血液從傷口裡滲出來,讓他像盛開在血池裡的花。
而那個懲罰妖獸的人——紀筝看清了,是個身形嬌小的女子。一身紅黑相間的勁裝,高馬尾由紅絲帶束起,随着深塹的烈風而飛舞。
好像,一隻飛鷹。
盯緊了自己的獵物,就絕不改變目标。
女子擡眼看來。
鷹隼凝眸,暫時收起自己的雙翼。
紀筝被她盯視,左耳的耳墜,驟然發燙,且越來越強烈,她下意識捏了捏耳垂,酆都冥燈不由現出原形。
幾乎在她掌燈的一刹那,對面女子眼神中的淩厲,頓時消散,化在一種淡淡的悲哀。
酆都冥燈已經提醒了紀筝。
面前如獵鷹的女子,就是她的同僚。得罪上峰、被“流放”到妖異崗自生自滅的陰差。
“扈之桃。”紀筝叫出了她的名字。
女子并未否認,“新來的?”
紀筝摸出調崗令,隔着深塹給她看,“是的,調崗來妖異崗的。”
扈之桃語氣平常,“哦,等我忙完。”随後把那妖獸化在的男童左右甩動,動作大開大合,比将才更甚,有點趕時間的架勢了。
紀筝:……
那妖獸叫得更凄慘。
連那伽都聽得忍不住微微皺眉。狐仙和姜雪吟更是心軟,替妖獸求饒,“他都這樣了,給個認錯的機會吧……”
扈之桃冷笑一聲。嘲諷地看着那妖獸。
“狡獸。”
她空出一隻手來,伸向後頸,慢慢往上抽。一柄足有成人兩隻手掌寬的大劍,從她的後脊骨裡,浮現而出。
“便宜你了。我本不想,讓你死得這麼痛快。”
扈之桃一腳踹出,男童被踹飛到深塹上方,他剛想借力逃跑,卻被扈之桃揮劍劈來。
劍氣凜冽,妖獸慘叫一聲,被劈成兩半,漸漸沒了聲息。在閉眼前,他眼眸微合,眼神是難言的冷酷,與求饒時判若兩人。他看着扈之桃,“還沒結束呐。”
他會以最脆弱的形态死去。
并給深塹對岸的那幾個女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隻要有一絲同情就好,同情的種子種在她們心裡,那麼,總有一日會長成參天大樹,每片葉子,都将寫滿對扈之桃狠心的控訴。他是會在,但他會在碎葉,等着扈之桃也葬身于此。
妖獸徹底安靜。屍|體被碎葉深塹絞碎,朝崖下跌落而去。很快就見不到底了。
紀筝等人的視線,也從崖下移到對面。
扈之桃拎着那柄大劍,沉默不作聲。
紀筝看得心驚膽戰。那劍身上滿是翻湧的血氣,隐隐流動着液體,一看就是吸飽了血的。大兇大煞。
她試探着開口,“扈之桃前輩,能否請教下,我們該怎麼越過這片深塹?”
“你抄近道來的?”
紀筝不好意思地拉拉兜帽,捏緊調崗令,“嗯。趕時間。”
扈之桃唇角勾起。似是忍俊不禁,但被她很快掩去。她背過身,大劍脫手飛出,直直插在紀筝那側的山崖上。
“踩着斬魔劍過來。”
紀筝識時務,當先就踩上那煞劍。斬魔劍感應到重量,疾馳而出,飛向深塹對面。大老遠地,就把紀筝甩脫出去,紀筝順利到達對面,卻結結實實摔了個屁|股墩。
“噗。”扈之桃再也忍不住,抱臂笑出聲。
紀筝老大不好意思,招呼對面的同伴過來。還安慰她們,“很快的。眼睛一閉就到了。”
“眼睛一閉,我沒了。”狐仙沒好氣地抱怨,但卻拎起姜雪吟,踩上了斬魔劍。飛過去簡單,但沒有斬魔劍,她們無法以身軀抵擋崖下的罡風。
最後是那伽。
下餃子似的,一個個都到達了對面。抵達碎葉的平原。
“劍回。”
扈之桃出聲,斬魔劍應聲飛回她後背,從後頸刺入。從紀筝的角度,扈之桃皮|肉翻開,斬魔劍融入她後脊骨。
紀筝:兇煞劍啊。
傷人傷己。欲傷人,先傷己。
紀筝雖不知扈之桃與這劍到底有什麼淵源,但是看扈之桃存劍時,默默忍痛咬唇的模樣,便知道代價不輕。誰會願意用自己的寶貴的身體發膚,去蘊養兇煞的兵刃呢。
是個狠人。
再加上扈之桃淩|遲妖獸那實力,令紀筝欽佩莫名。
該說不說,實力才是硬道理。
扈之桃戰鬥力驚人,怪不得敢拍上峰的桌,據理力争。而且被派到妖異崗這種九死一生的地方,還能幸存至今。
以之為鑒,紀筝默然,在心中暗下決心,要多增長實力勤加曆練,别的都是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