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時刻,紀筝仍在使用金光咒護身咒。沒放棄生存的希望。
她歎息,沒法活兒了啊,真是的。
最後一招,她主動化鬼,從活人陰差死去,并用冥燈迅速為自己标記,成為死者陰差。那她身上就隻有鬼炁,群鬼就不好追蹤她。那時再跑路,活下去的希望會大很多。
活人陰差之死,想想也挺酷的。
可是,誰又想死呢。
如果可以活的話。
一隻指骨細長的手,五指張開,朝她而來。
小師弟的手……天生修道的手。
紀筝吃驚,本能地舉起了手臂。
在漆黑群鬼的圍攻下,兩隻手,終于在飙卷的鬼炁雲團中,交彙。
相握。
那伽的聲音發冷,亦不可抗拒。
隐約帶着铿锵龍鳴。
“紀筝,我們回家。”
遠處的言青看呆,“姑奶奶姑爺爺你們一個都不省心呐!”
初代魔種滿,在他冥燈裡嘀咕,“我去救姐姐。”
但小滿未能成行。
一道響聲突至。
從天空傳來,又向四面八方,無所不在。天地之間,回蕩良久,生生不息。
言青下巴嘎嘣掉了,他撿起來接回去。
“我去,閻王爺來了……”
摸魚要被發現了。
他渾身抖如篩糠,汗如雨下。
不是吧,他這個級别,不至于殺頂的上峰,親臨抓人吧。
幸好,泰山府君的下句話,安了言青的心。
“真是胡來啊。你們倆。”
泰山府君露出正臉,高山般的身影,踏踏腳,吸口氣,群鬼就紛紛被他吸入肚腹之中。再也翻不起什麼風浪。
處于包圍圈的紀筝和那伽,得救了。
隻是手臂上有鬼炁的灼傷。
那伽輕輕落下,手還牽着紀筝的。
被踹到半空的小儲君,則被閻王彈指引起的風,正正好刮到紀筝旁邊。
四兩撥千斤。
泰山府君挺着飽脹的肚子,破開虛空,回去了。滿肚子的鬼等着投胎。
而小儲君手裡那枚龍腰鱗,熠熠生輝。
光華如月,暈開七輪,将三人溫柔籠罩。
當言青着急忙慌地追來時,光華消逝,而三人亦憑空消失。
言青抓了個空。
怅然若失。
其實,他一直知道紀筝等人不尋常,且遮遮掩掩。
或許,相遇之時,便是分别之始。
不管了。
他都死了,當陰差可以當很久,總能再見的吧。
他從兜裡摸出本巴掌大小的書。閻王出差啊,這不是千年等一回,這事兒他得寫在日記上。毛筆尖順暢地寫着,不知怎地,紙面上就是一滴滴的水,暈開了。
酆都冥燈中,魔種小滿咯咯直笑,“羞羞羞,你哭什麼?傷心他們走了沒帶你?”
言青哽咽,“我才沒哭,我是想屍體大哥了……”
和小滿唇槍舌劍,鬥嘴不停。
一個敢諷,一個還真敢接話。
五百年後。
破碎虛空陡然出現,滾出兩個人影來,吐到平原上。虛空随即消失,仿佛從不曾來過。
紀筝暈吐了,等眼前視線清晰時。
她感到一種不真實感。又有些親切。
是平原,她和那伽追捕五通獸的地方。五通獸早就跑得沒影了,唯有清風徐來。
和風習習。
呼吸清新,是風,是幹淨的風。
沒有五色霧了。
紀筝随手使了道咒訣,擊打出去,地面出現了擊打的痕迹。
也不是幻境。是真的。
紀筝心裡猛松,吊着的那口心氣兒一降。疲乏如洪水般壓來,牽扯得她直接摔躺在地。
連帶着和她牽着手的那伽,也跟着倒地。肚腹的傷口疼得他悶哼。
除此之外,就沒有别的話了。
他一言不發。
紀筝看向他,他的神情冷漠,看不出在想什麼。隻是攻擊性很強的眼眸裡,閃爍着的光,搖曳破碎。
“是不是傷口太疼了?”紀筝想看看他的傷勢,他不着痕迹地躲了一下。
那伽閉上眼,“沒事。”
沒事個頭。這條鬼蛟又在鬧别扭了。
紀筝真是心累身累,沒閑心哄人。索性翻個身,仍舊躺個四仰八叉,什麼也不想。
師父教過她,太勞累的時候,可以閉上眼捂住耳朵,無見無聞,無想無憂,把注意力放在呼吸上,一呼一吸,有什麼念頭來了,就當它像條遊魚遊過去了,隻觀察,不評判。
但她捂耳朵時,手抽不回來,還被那伽緊緊攥着。
紀筝有氣無力,“松手。”
“我要是不回去找你……”
“那個時候,你想丢下我。”
“以後,我不允許。”
這稱得上陰鸷的口氣,令紀筝深感麻煩。
她沒工夫哄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和養傷。心裡頭有股暗火,想吵幾句;想到吵架傷和,不利處事,遂想敷衍過去。
豈料這回是沒敷衍成的。這是後話。
當下二人想說道論理時,遠遠地見彩練蹁跹而來,湊近一瞧,不是狐仙卻是誰?
狐仙仍是婉如清揚,語氣薄怒,“讓我好找,你們跑哪兒去了?”搜尋了數日,她一聞到他們的氣息,就趕緊趕來了。
紀筝咳道:“說來話長。”
狐仙将他們看上看下,看到紀筝手邊一顆蛋,她的眼珠子瞪圓了,“不是,你們龍蛋都生了?”
龍族是雄性生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