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蘭澤靜了一瞬,而後爆發。
他去拔腰間的匕首,沖着自己手腕紮下去,刀刃翻轉,挑起一長條皮膚,鮮血濺到紀筝婚服上,暈開一片。
“皮,你拿去。”
“骨頭,我撥給你。”
“反正我早就該死了。”
爹娘為了他死的時候 他就該死了!
周蘭澤在笑,笑意真誠。
他認真的!
紀筝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胫骨什麼時候脫離他的脊柱骨,都沒發現。
他在發瘋自|殘,自己割自己。并且沒有用肉白骨的天賦,竭盡了全力傷害自己。
“啊——”
紀筝聽見周圍女子的尖叫,還有人群沉重的喘息。
幾乎所有人都被周蘭澤的瘋狂給震住了。
除了紀筝。
她在某種刺殺的緣境裡,不出即專注,周蘭澤動不了她的心,便無法令她動搖。
目标……
目标是奢比屍之眼。
奢比屍之眼還在眼皮下亂動,混亂不堪,可也露出了片刻的猶疑。
不解。
它在不解什麼?
周蘭澤剝|皮自傷,一條手臂的皮膚都挑起來,薄薄一片,獻寶般送給紀筝,他毫不顧手臂血肉模糊,笑得虔誠,“送你,笑一笑。”
紀筝剛挨着那皮,猛地皺眉。
那是三哥的身體。
她摁住他手臂,阻止他對另一條手臂下手。
“夠了。”
周蘭澤懵懂的模樣,“可以繼續了嗎?”
紀筝疑惑,“什麼?”
“婚禮。”周蘭澤笑,“你心疼我,你愛我。我們繼續。”
紀筝還是盯着他的鎖骨窩,餘光中看到人群騷動,有人去向長老之一報信,遠處有火煙升起,是地牢的方向。
言萃應該是走脫了。
那伽呢?
她感受到強烈的注視在靠近。
那伽過來支援她了嗎?
“說話。”周蘭澤反握住她,“說話啊,你愛我的。”
“愛?”
紀筝用氣聲笑了笑。
“你也配。”
咕唧。
細微的聲音,隻有離周蘭澤最近的紀筝,聽得清清楚楚。
那是常年粘連的眼皮,驟然分開的聲音。
奢比屍之眼,完全睜開!
周蘭澤放開了她。
沖天屍炁,從鎖骨窩暴起。幾成風暴,将他和紀筝籠罩在中心,将旁人都吹飛出去。
屍炁風暴,加劇擴大。
所過之處,将所觸物迅速僵屍化。
很多來不及跑的人,皮膚剛碰到屍炁,就迅速變綠,轉瞬之間,已成僵屍。臉上還保留着驚恐尖叫的表情,而後消失,變成行屍走肉。
“酆都冥燈。”
紀筝舉起奢比屍胫骨,取出奢比屍手掌。對準了奢比屍之眼。
呵呵呵……咯咯咯……
笑聲、藤蔓……光怪陸離,魑魅魍魉,世界都變成潑墨的黑色與赤色。
又來了。
紀筝握着奢比屍身體的手,逐漸放松,意識模糊。
“筝兒……我也隻有你了。”
“我會保護你的,到死都會。”
“奇變偶不變?”
“小妹,西域多玩|物,你可有想要的。”
“紀筝,你大壞蛋。”
“紀筝!”
一個個身影在眼前遊走,又如鬼影般遠去,隐入濃霧。強烈的委屈和痛苦,讓紀筝忍不住落淚。
别走。
她伸出手,想去拉住什麼。
濃霧中,她真的觸碰到了什麼。
被她拉住的身影,扭轉身體。
那是張英俊到不可思議的臉,很陌生。眼瞳是金色的,帶點尖尖的煞氣。眼神卻甯靜而溫柔。
“紀筝?”
“那……”
伽字卡在唇邊,紀筝忽覺額頭好痛,痛得她忍不住去摸。
眼前種種幻象開始消失,她看到了因失血過多面色慘白的周蘭澤。
周蘭澤的聲線壓得很飄,像在誘|惑她。
“它會讓你看到最在乎之人。”
“是誰?”他問得急切。
紀筝的額頭更痛,她摸摸額頭,一手的血。
罪魁禍首骨殖鳥,再次俯沖,這回抓爛了紀筝擋額頭的手。
“大壞蛋,紀筝。”
疼得紀筝一激靈。但整個人都清醒過來。
骨殖鳥是想叫醒她。
可它的骨架也受不住屍炁的侵蝕,在劇烈顫動,随時都能散架。隻不過它是周蘭澤救回來的,身上有周蘭澤的氣息,才能闖入屍炁風暴裡來。
紀筝感激地看着它。
骨殖鳥罵不出口了。
它第三次俯沖,啄向了周蘭澤的眼睛。
“小心!”紀筝喚它。
周蘭澤不躲。
他呆呆地看着那抹白色的小小影子,朝着自己越來越近,直逼眼眶。
而後,眼簾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