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叁按主人命令,自去安排。
紀筝毫不擔心,他派出的人,會在那名不見經傳的鎮子裡,找得到墳。因為原本就不存在。
黃夫人戴着面紗遮面,姗姗來遲。同紀筝、那伽這邊打了招呼,算是緻歉,“都怪我這病秧子,誤了将二位引薦給将軍的事。”
她掌管那麼大的黃家,日日處理事體就千頭萬緒。黃家招攬的門客那麼多,怎可能每個門客都要經她引薦,去見一次黎徜柏?哪裡見得過來?
紀筝知道她是說和。想必黃夫人已從周叁口中知曉了前因後果。知道她和黎徜柏中間動了手。
“夫人客氣。”紀筝回道,“若無夫人,我們連安身之處都沒有。”
黃夫人微笑,“今日我治席,厚臉求二位,賣我個面子。權當補一頓接風席了。”
紀筝自是答應,嘴唇微微抿起。
跟着黃夫人行至黃家驿站,走的後巷,早有馬車停在後門等着,除了黃夫人來時的車轎,另外的馬車軒敞高闊,牽馬的小厮都健壯,一看便是貴族才能坐的。
紀筝猜到裡面坐的是誰。
不是黎徜柏,還能有誰?
那伽低聲笑道:“看來是不打算放我們走了。”
一番動手,紀筝不慎讓黎徜柏看到了她的臉,他一定是起疑了。就算沒有紀筝編造自己死于荒村的故事,就算沒有黃夫人客氣邀請,大哥本身也是不會輕易放他們離開的。
必定是要較真,弄清她為何與曾經的“紀筝”相似。
思及此,紀筝冷靜下來,向黃夫人福身道:“夏日炎熱,容我們先回去整治衣裝。”
黃夫人果然不允,拉了她手,往高大馬車那邊走。
“我那邊有的是衣裳換,要沐浴無不可。”
半拉半帶,紀筝和那伽都被黃夫人推到了馬車上。
小厮彎腰撩起簾子。
黎徜柏早已端坐在其中,正中間主位,正在擦拭一把佩劍。劍身翻轉,映出紀筝和那伽停滞的身影。
紀筝不肯繞彎子了,“黎将軍什麼意思?到底是請,還是搶?”
這話問得不客氣,黎徜柏已恢複了常态,溫和說道:“委屈姑娘,先在我府上住一陣。等尋到小妹孤墳,我必有重謝。”
去黎府?
正可尋師弟丢失的魂魄了。
明明是大哥跳進了自己的套,如了她的意,紀筝心中總有股不平忿恨,壓不下去,時不時就想出氣。
“借住将軍府?那可是我們高攀了。”
“不必拘禮。”
“我還得回去一趟。”紀筝堅持。
黎徜柏問:“非得回去折一遭?你們的行李,讓昌平着人去取便是。”
紀筝:“恐有疏漏。”
黎徜柏:“不會。昌平辦事很牢靠。”
紀筝見駕馬的小厮之一略略點頭,便知這是昌平了。
主仆一唱一和的,她看着來氣,“有的東西,他拿不了。”
黎徜柏皺眉。
沒等他問,紀筝直接道:“月事帶,也要他拿?”
黎徜柏一聽,擦劍的手都發抖,不一會便鬧了個大臉紅。他清咳兩聲,緩解尴尬,把黃夫人叫過來,讓黃夫人陪紀筝回去。
這便避免了紀筝與黎徜柏同坐一輛馬車。
紀筝暗松口氣。
要真坐同一輛馬車,就是過了七年,言行舉止的習慣,少不得在一些細節上帶出來。總容易被認出。還是少與黎徜柏近距離相處的好。
就拿黎徜柏自己來說,他雖比七年前多出控制欲來,但是端方君子仍是常态。失态過後,仍能從容安排事項,派人去荒鎮找人确認是否有墳墓、同時找來黃夫人股全彼此情面、後又強留紀筝居住,一步不錯。
和戰場上指揮排布,攻倒敵軍一樣。
大哥并不是好對付的。
紀筝歎氣,好像要跟人打仗,比軍法鬥心機,想戰術,實在勞心。
得趕緊在黎府,尋到崔驚樾的魂魄。遲則生變。
紀筝這麼憂心着,和那伽回梅花巷的住所取東西。黃夫人在巷口坐轎子候着。給他們留出時間空間說私話。
本質還是監視。
紀筝并不客氣,指揮黃家的夥計們搬這搬那,連窗台上的花花草草都搬走,細緻無比。夥計們訓練有素,都有耐心,不曾有過一句抱怨。
紀筝也無折騰人的心思,着人去買朱砂符紙拘魂法器等。法器是地攤上販子那淘回來的,作個樣子。她有酆都冥燈在手,不愁找不到師弟的魂。找到了往冥燈裡一關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