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黎徜柏、禦宗宗主燈陽真人。
千般線索一針串,她串起來了。
後腦一記悶痛,挨了一悶棍。
眼前天旋地轉,紀筝失去了意識。
*
疼。
雙肩後側好疼。
紀筝艱難睜開眼,隻看見漆黑一片。
人是懵的。
後腦勺遭到打擊,現在還悶痛着;更難受的是,她現在腳不沾地,兩隻手臂被吊懸起來,與頭呈現出倒三角。
吊住她的鈎鎖,從琵琶骨穿過。
紀筝稍微動一動,都疼得她倒抽冷氣。
漆黑的視線裡。隻聽見她活動時鈎鎖的聲音,還有抽氣聲。
有回音?
這裡……是什麼山洞嗎?
嘎達嘎達嘎達。
有人點了燈。
從懸梯上爬下來。
燈光照耀出的範圍有限,此人點燃了洞内其他的光源,紀筝才看清他的模樣。
這是個黑衣人,披着很厚的鬥篷,個子矮小。臉上蒙着面具,兜帽蓋到鼻尖,隻看得見他的嘴巴。
奇怪,這人難道不用眼睛也能看路嗎?
這就是在三清觀給她後腦勺來一記的人了。
黑衣人,怕是她教弟子們斬三屍時,就混在其中了。
她感受到的那道視線并不是錯覺。
同時,在黑衣人走近時,紀筝看清了四周。
有水。山洞。
洞壁上有各種孔洞,能聽見風聲水聲的回響。
比起山洞,紀筝猜,這裡更像是地下水空間。
被改造成了水牢。
她目光向下,自己懸空的腳底,果然有淺水。
“都這樣了,你還在思考如何逃生。”
黑衣人開了口,他的聲音很沙啞,像被粗砂粒磨過。
一時并不好認出是誰。
紀筝被橫穿琵琶骨,倒吊在岩石牆壁上。疼痛讓她的聲線顫抖。說話隻能盡量輕聲。
“誰又想死呢。”
自身靈炁,身體裡一絲也無,像是被人抽走了。琵琶骨被穿,又封了炁門,也無法借天地靈炁。黑衣人也懂道法。
黑衣人:“在找這個?”
他伸出手掌,掌心握着的東西,反射出璀璨的亮光。
紀筝感到一瞬的刺眼。
酆都冥燈。耳墜是他偷的。
提前偷冥燈,大殿外池子暗算,提防她用炁,收了她保命的所有手段。怕有任何不測。
紀筝有些好笑。
冷漠的眸子裡,溢出絲荒唐笑意。
“你好像,很怕我。”
黑衣人把耳墜丢在一邊的亂石上。
他唇邊溢出一縷歎息,“不得不怕啊。”
“哈哈。”紀筝笑出眼淚來,笑時身體抽動,帶得琵琶骨裡鎖鍊鈎刺在骨頭間摩擦,發出牙酸的骨屑聲,她忽然不笑了,“晚輩愧不敢當,燈陽師叔。”
黑衣人靜默良久,摘下兜帽,脫下面具。
他的一雙眼,是瞎的。
“你何時猜到的?”
紀筝眉眼平靜,“不用猜,你身邊養了這麼多‘孩子’。隔着老遠,就一股森森鬼炁,臭不可聞。”
不,從羽秀師妹說燈陽閉關時,她就有所懷疑了。
燈陽的語氣也平靜。
“你在糊弄我。筝筝,你聰明太過,這不是好事。”
不合時宜地,紀筝打了個哈欠。
“瞎眼乞丐,地府化骨池,黎府丹房,都是你。”
燈陽真人不說話,願聞其詳的姿态。
“投魔種害我,和判官合作算計我,生抽師弟一魂三魄,折磨七年。”紀筝曆數他做的樁樁件件,“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麼兜這麼大一個圈子,來抓我要我的命?”
如果想她死,她幼年期不是更好下手嗎?何必還對她以師侄相待?
燈陽:“因為……尋常情況下,你很難死。”
“可笑。”
“天道護你。”
紀筝這回真是感到荒謬了。
天道護佑她,會讓她家破人亡,衆叛親離,差點死于火場嗎?會讓她陰差一路險象環生嗎?
“不信?”燈陽猜到了她的想法。
“火燒不死你,鬼怪吃不了你,魔種污染不了你,西王母不懲罰你,邪道傷不了你,地府有陰差給你做,少習道宗,驚樾教了你禦宗的東西吧。”
“這還不是‘天命系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