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紀筝和紀瑄的相處模式,内心添一絲親密,相處卻是老樣子。
紀筝生來就是上位者的姿态。還是她捉弄紀瑄。
紀瑄像忠犬小狗似的巴結着。
相府裡總是有他的聲音。
“筝兒,我給你做了……”
“筝兒,你上次說想吃這個,我給你找了……”
他跑了很多地方,費了很多功夫,有時就為實現紀筝随口一說的一句話。
其實紀筝本身不太在意,自己随口的話,自己早忘了。紀瑄巴巴地捧到面前來,紀筝也不過很敷衍地笑上一笑。
紀瑄就滿足得跟什麼似的。
紀筝倒沒什麼愧疚。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她早就清楚,自己不能給别人安全感。
因為現代那有錢沒愛的父母,沒給過她安全感。
有時,紀筝心情好,也調笑一句,“二哥,以後誰嫁你,倒像娶了賢夫了。”
臊得紀瑄一對耳朵紅透也熟透。以為她别有深意的。
其實紀筝哪有什麼少女心思?
無非看見漂亮的玩意兒,便想多玩玩,多逗出他不同的表情來。
無非知道二哥百依百順的,越百依百順,她就越想逗出他的脾氣來。
真正讓紀筝動了心的,是紀瑄找上三清觀那回。
從相認後,紀瑄就經常去三清觀,守在門邊。
等扶搖子領着紀筝學完課,飯點的間隙,紀瑄才能在門口看上她一眼,偶爾塞些衣物、吃食、新式的玩具,生怕紀筝無聊了。
紀筝半大個人,總有個哥哥守在觀門。好像等孩子放學的家長,紀筝自己也覺難堪,經常收了東西就推搡他走,“二哥,師兄師妹們都看着呢。”
紀瑄也知趣,送完東西,瞧她健健康康沒有生病,便心滿意足回相府去。
白日裡荒廢掉的時光,他就晚上請教習老師補起來,其中辛苦加倍,自己睡覺的時候都少了。
他是沒半句怨言的。
紀瑄的舉動,紀相看在眼裡,自在心裡揣摩。其實老人家松了口氣的。
雖然二公子人是收養來的,但是心,确實是系在筝兒身上了。
因而府中更多地予二公子方便。
不久,紀筝随扶搖子出去曆練,走得着急,便也沒跟旁人說。
紀瑄去了三清觀,苦等不到人,從清晨等到深夜,苦等在門邊。
有個雙髻的小丫頭,牙牙學語,自稱叫羽秀的,撒丫子跑過來,拿手指點着嘴巴,“大哥哥,你找大師姐嗎?”
紀瑄連連點頭。
小羽秀苦惱道:“大師姐随師父曆練去了,不知什麼時候回呢。”
紀瑄如遭雷擊,心裡空了一大塊,人都摔在門檻上。給紀筝帶的新做的道袍、秋冬添的新被褥、自己雕的發簪,全部抛在地上。
怎麼說走就走了?
連個口信都不留的。
他這時候慢慢意識到,在紀筝的眼中,他永遠是個收養的義兄,無關緊要。
又想起紀筝素來冷冰冰的性子,本就不是什麼心熱的。有時與他親近,其實不過做做場面樣子。
一時心痛如絞。
恍恍惚惚回了相府,天感人願,一場暴雨滂沱,澆頭蓋腦。紀瑄大病一場。病方好,他人又回了三清觀去。
每日要跑個三兩回。破費腿腳。
他記得紀筝不愛閑雜人等進觀中,也就等在門邊,遙遙問了句:“筝兒回來了嗎?”
“沒呢。”
有時是羽秀,有時是别人。
轉眼過去三年。
紀筝遊曆回來時,就看見少年苦等在三清觀門邊,人都要半瘋了似的。
她都有些吓着了。不敢上前相認。
這還是二哥嗎?
兩腮瘦得像削了進去。
聽小羽秀講,他一天來好幾趟,紀筝看看山上山下這路,心裡都瘆得慌,這腿不是跑細了,得跑成竹竿了吧?
二哥未免可憐。
紀筝看他在門檻跌了跤,她自己卻想走後門避開了去。
反是師父扶搖子拉了她一把,暗中道:“我瞧他神魂不穩固,怕是會瘋。”
隻這一句,她知道,自己遊戲不得了。
這個二哥,是她的家人。
由親情,又生出友愛的愛情,這是後話了。
紀筝也說不清怎麼,到底是個穿越者,有這樣的因緣,逐漸地就對他上了心。
一天天陪伴着,彼此獲得了救贖安全感。
到後來親密時,兄妹倆同出同住,紀相都是睜隻眼閉隻眼。
相熟的人,都默認了他們以後必是要在一處的。
反正是義兄,從小又在一處慣了,親上加親,并沒有什麼。
本該是如此的。
如果沒有後來的家變。
“這是演的?回去我得勸勸對門師兄,可不能捧戲子了,人生如夢啊。”廖子明感歎着,自己倒擦了兩滴淚,就剩獨目,又凄慘又好笑。
紀筝默然。
她還記得,此後,她與紀瑄一道約好了,要尋找回家的辦法。
紀筝這人一動情,便是極包容的,将無可無不可發揮到極緻。
想着回去了,她和紀瑄一起好好生活,簡簡單單,有自己的小家,也是不錯。
兩人就經常搜羅道術、符咒、法陣、甚至到處找話本子,看看有沒有什麼穿回去的線索。
隻一條,他倆是萬萬不願意嘗試的,那就是死。
按穿越小說的套路,死了穿來,死了穿回去。
紀筝紀瑄都認同,他倆對視一眼,“要不……算了吧。”總歸是彼此地搖了搖頭。
一個是惜命,天大地大怎麼混不開心,非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