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執沒忍住,一股腦地把自己的猜測問出口:“你是不是以前就是吃這碗飯的,所以才會被打斷腿?”
這不,連坐輪椅都連上了。
程鏡秋一言難盡地瞅了江執一眼:“你想象力也挺豐富的。”
說完,程鏡秋把保險櫃裡面的面包清點一番,還剩五十六個面包。以六個人來算,還能撐兩到三天。
程鏡秋拿出了三十個面包,放在輪椅下方的黑色布兜裡面。
又順手拿出三個面包,關上保險櫃的門,開始往嘴巴裡面塞面包。
吃完兩袋面包,程鏡秋随手将包裝袋扔在面包房的地上,随後讓江執推着她回了宿舍。
江執疑惑地看向身後的面包房,面包房内的保險櫃大開着,像一頭巨獸張大的嘴。
“不鎖保險櫃嗎?”
“不用。”
兩人回到宿舍,程鏡秋手上的第三個面包還剩最後一口,看到這個架勢,醒過來的蒲平平也意識到程鏡秋和江執剛才去幹什麼了。
“大佬,你今天還想見那個怪物啊……”蒲平平聲音非常輕,像是害怕驚動什麼一般。
程鏡秋點點頭:“我打算看看她今天過得好不好,順便唠唠嗑。”
到底有誰會關心恐怖世界的怪,甚至是boss的死活啊!
話雖如此,江執和蒲平平還是在程鏡秋身邊坐下,一起等着時間來到淩晨三點。
兩個人互相傳染一般打着哈欠,江執突然後悔下午沒有和程鏡秋一塊睡覺,怪不得這家夥白天睡那麼久。
02:59:45
那陣熟悉的,尖利的,手指甲快速摩擦鐵器的聲音再一次出現在所有人的頭頂,似乎下一刻就會有尖銳的錐子刺破自己的頭顱般,瞬間讓人骨寒毛豎。
借着月色,程鏡秋打量着眼前這個長發怪物。
她似乎和昨天一模一樣,唯獨腹部鼓起些許,細看之下,腹部放着三雙斷手,斷手腕部的血早已凝固,應該是昨晚喪命的三個人的手。
銳利的風聲擦着程鏡秋的耳朵襲向她的膝蓋,就在那比月色還慘白的手觸碰到膝蓋的時候,程鏡秋咽下了最後一口面包。
她的手似乎被無形的鎖鍊束縛住,無法存進分毫。怎麼會……她轉頭看向程鏡秋。
天花闆上倒懸着的長發女人就這麼和程鏡秋面對面,她的五官扭曲,布滿青紫色的混亂紋路,手指尖觸碰着程鏡秋的膝蓋,費解地看着程鏡秋。
江執覺得自己心髒都快停跳了。
就在此時,程鏡秋從輪椅夾層中取出一雙手骨,怪物的喉管裡發出嗬嗬聲,身體劇烈地扭動起來,四隻手迫不及待地伸向那雙已經沒有血肉的手骨。
程鏡秋将手骨放在了怪物的手中,她迫不及待地扔下昨天的那三雙手,而将那雙手骨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己空蕩蕩的腹腔之中。
突然,她的眼角落下一滴冰冷的液體,這液體恰好落在程鏡秋的面頰上,比窗外的月色更加清冷。
那是一滴濃稠的血淚。
待怪物徹底平靜下來後,程鏡秋又從輪椅夾層取出那枚膝蓋骨,怪物的手再次伸到程鏡秋面前想要動手搶,程鏡秋卻搖搖頭:
“如果你搶了,之後的骨頭我就不會找了。”
伸長的手臂猛地一頓。她不動了。
“那麼,接下來回答我幾個問題。”程鏡秋掃了一眼怪物靈活的手臂:“如果是就揮舞一條手臂,如果不是就揮舞兩條手臂,明白?”
怪物揮舞着一條手臂。
“現在剛過十二點,是嗎?”程鏡秋冷靜地問。
怪物揮動着一條手臂。
江執和蒲平平看呆了,不對啊,現在明明是淩晨三點,為什麼……怪物的認知裡面現在才剛剛過十二點?
“那個手骨的主人是你的親人嗎?”
一條手臂揮舞得帶動周圍的空氣流動起來。
“你的兒子?”
空氣流動得愈發劇烈,帶動程鏡秋的黑發在夜空中飛舞。
突然,怪物的動作又仿佛被不緻命的鎖鍊束縛住,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朝着她來的方向後退,而臉還朝着程鏡秋,看起來有幾分滑稽。
“最後一個問題,想見他嗎?”
怪物的手臂揮舞出殘影。
程鏡秋精準地将膝蓋骨扔入怪物的手中,低聲道:“那就,再等等吧。”
窗外的夜色清冷如故,照在程鏡秋的臉上,她烏發白衣,連唇色在月光下都顯得分為蒼白,唯獨那怪物在她額間留下的那一顆水滴形的血淚,成為了黑白之外的第三種顔色。
像濟世救人的菩薩,又像冷漠鬼魅的大妖。
詭豔而妖異。
這畫面太過攝人,以至于江執和蒲平平一時間忘記自己滿肚子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