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别等了,你等的人已經走了。”
“不可能,我從零點就坐在這裡。”
太久沒說話,言冬澄的聲音有些暗啞,但是态度卻很堅定。
保安有些頭疼地揉揉眉心:“她因為表現不錯,所以不用呆滿三年,半年前就走了。”
言冬澄愕然地看着保安,随後又搖頭:“表現良好的人需要公示,我查過這三年所有微倉山監管所的公示,沒有她的名字。”
保安張了張嘴,沉沉一歎:“不是……你怎麼這麼……”
較真呢?
看着言冬澄熬得通紅的眼睛,保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勸說他。坐在長椅上,搜腸刮肚地說:
“你看啊,你這三年周周都來,可每一次見面都被拒絕,有些事情真的不必執着。”保安想伸手拍拍言冬澄的肩膀,言冬澄快速地避開,保安的手尴尬地收回,在褲子上摩擦一下:
“你是胤城一中的學生,以後肯定有光明的未來,何必對過去念念不忘呢?我在這兒這麼久,什麼事情沒見過?有的人,緣分到了這裡就斷了,有的人走出這扇門,就想開啟新的生活,不願意和過去糾纏。以前重要的以後未必重要啊。”
言冬澄無動于衷地聽着這些話,他依然執着地看着鐵門,一動不動。
保安無奈回到保衛室,不知道對裡面的人說了什麼,很久以後,言冬澄甚至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一個身材高大,滿臉胡茬,滿身罡氣的男人走到他面前,打量了言冬澄兩秒:
“言冬澄?”他叼着煙的唇上下阖動:“這個世界上,沒有程鏡秋這個人了,你回去吧。”
這一刻,虛構的世界徹底崩塌,滿世界都是無盡的煙塵與硝煙,什麼聲音在怒吼,側耳聽去,世界确是一片荒蕪的寂靜。
言冬澄知道自己在夢裡,這些年來,他反反複複在這個夢中受煎熬,可是他放任自己沉溺在這個夢中,他像個有受虐傾向的人一樣,反複告訴自己,這些煎熬是自己應得的。
畫面突然變化,眼前是言冬澄最讨厭的客廳,門口,那個未滿十四歲的少女眉眼冷淡,她說:“如果你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就讓自己足夠有價值,讓你自己不得不被保護。”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門,連面容也變得模糊。
言冬澄猛地坐起身,額間滿是汗水,臨江居偌大的主卧裡,他清晰地聽着自己的呼吸聲,心髒不規則的跳動提醒着他還活着的事實,他摸到濡濕的床單,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
“喂,大教授,請問你知道現在是東八區幾點鐘嗎?”傅長珩痛苦又不得不強忍怒氣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
“你在哪裡?”
傅長珩下定決心要打消言冬澄發瘋來找他的念頭:“我在酒莊,酒窖裡面。”
“我馬上過來。”
傅長珩驚愕地從床上彈起來,重複道:“不是,大教授,酒窖,你最讨厭的地方,酒,你最不喜歡的東西!”
“定制路線預計到達時間三十分鐘。”手機快速定制交通路線,很快,言冬澄直達傅長珩的酒莊。
傅長珩頂着雞窩頭,怨氣沖天地看着言冬澄:“雖然我知道起碼三個a級特種小隊在暗中保護你,雖然我也知道一旦我攻擊你就會面臨刑拘終身的結果,但是!給我一個放過你的理由,言冬澄。”
“我遇見了程鏡秋。”
傅長珩像被冰水兜頭潑了一臉,精神一振:“你怎麼确定,你遇到的那個人,是程鏡秋?”
“很冷。”言冬澄穿着柔軟寬松的睡衣,在車上不覺得,但是在酒莊門口卻覺得骨頭都是冷的。
傅長珩連忙讓言冬澄到客廳,客廳有一個半島型的吧台,吧台裡面的櫃子裡擺滿了酒。
室内的溫度很适宜,言冬澄放松些許,他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因為她叫程鏡秋。”
“……”傅長珩覺得言冬澄魔怔了:“當初我們就探讨過,聯盟上百億人,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光是胤城常住人口就有約莫八千萬,叫程鏡秋的大概上百個。”
言冬澄點點頭:“她的骨相和你給我繪制的那些都有七八分像,而且年紀也符合。”
傅長珩拿酒的手頓住:“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還有什麼别的佐證嗎?我怕你高興得太早。”
“他們攻擊她,說她……初中肄業。”
玻璃酒杯底部撞擊到吧台,傅長珩深吸一口氣:“所以,你有把握,那個人就是你找了十三年的人?”
吧台對面的人點頭。
傅長珩長長吐了一口氣:“她到底是你的什麼人?”
“是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言冬澄垂下眼眸,掩蓋住眼中的情緒。
傅長珩撓頭。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找到了她了,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