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長珩薄唇抿起:“這些年你一直執着地尋找程鏡秋,甚至為此參與了許多重大項目,得到了極大的查閱權限,可是……找到她之後呢?”
“說實話,我不知道。”言冬澄苦笑:“可能想知道她過得怎麼樣,如果過得不好,我可以傾盡一切,如果過得好……”
“過得好,你就可以不打擾她現在的生活?”傅長珩替言冬澄回答:“你做不到的。好了,先來和我說說,你怎麼遇見她的?”
倒酒聲響起,傅長珩嗅聞着空氣中濃烈的酒香,端起酒杯,俨然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能給我也倒一杯嗎?”
“言教授,需要我提醒你,你最讨厭的東西就是酒嗎?”
言冬澄端起空酒杯,而後又放下。
靜谧的夜晚,言冬澄回憶着自己在聯盟大學和程鏡秋相遇的對話,傅長珩無疑是個合格的傾聽者,他并不打斷言冬澄的叙述,适時地為他倒上一杯溫水。
這次的相逢太短暫,不到十分鐘就說完了全程。
“幸好,你沒有偏袒言妍。”傅長珩放下手中的酒杯:“那你覺得她認出你來了嗎?”
言冬澄搖搖頭:“我不知道。”
傅長珩拍拍言冬澄的肩膀:“要不然,去接觸一下她身邊的人?那天那個學生肯定是聯盟大學的,你去打聽打聽,說不定能夠從她口中知道關于程鏡秋現在的信息。”
言冬澄一直鎖着的眉頭松開,他眼睛驟然一亮,移開在傅長珩手下的肩膀:“我先走了。”
傅長珩呆滞地看着言冬澄離開的背影,不是大哥,你淩晨三點把我叫醒,然後和我聊了半個小時,就把我扔下啦?
聯盟大學,心理研究樓辦公室内,江執在刷着詭息論壇。
皮鞋撞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逐漸靠近,江執自然而然地點開心理學頂尖期刊的網頁,随後,腳步聲在江執身後停住:
“江執同學你好,我是言教授的助理,我姓吳。請問你現在有空嗎?”
江執點點頭。
“那可以麻煩你和我去一下言教授辦公室嗎?他有一些問題想向你咨詢。”
正在瘋狂寫論文的許青榕猛地擡頭,難以置信地看向江執,江執猶猶豫豫地指着自己的鼻尖:
“言教授?找我?”
“沒錯。”吳助理點頭。
江執以為,自己這輩子和言教授最近的一次交集就是昨天去明見樓找程鏡秋,沒想到,今天居然可以更進一步。
“要簽名,幫我要簽名!”許青榕瘋狂做口型,江執當作沒看見,跟着吳助理前往言冬澄的辦公室。
聯盟大學給言冬澄的辦公室幾乎占據了一層樓,這層樓裡配置着最頂尖的生命科學與智能運用的儀器,當初來參觀的時候,據說每台上億星币。
江執不自覺地放慢腳步,吳助理驗證指紋打開一扇智能電子門,門後露出言冬澄那張不苟言笑的臉。
聯盟大學的學生大部份都以言冬澄作為偶像,按照許青榕的說法,言冬澄可是智性戀的天花闆。
總之,大部份聯盟大學的學生都對言冬澄有着一股盲目的,甚至狂熱的崇拜。
江執也不例外,但是是曾經的江執。
至于現在不狂熱崇拜的原因,大概和程鏡秋脫不開幹系。
江執大着膽子打量着言冬澄的辦公室。幹淨整潔的辦公室以藍白二色為主,偌大的落地窗讓陽光無所顧忌地跑進來,室内有一股似有若無的香味,是被陽光曬過後的果木香氣,尾調卻是剛剛被磨好的咖啡豆散發的氣味。
即便是不喜歡香水的人,也不會抗拒這種氣味。
“你好,江執同學。”言冬澄率先開口,伸出手做出請的姿勢:“我們去沙發那邊聊。”
“好,好的……言教授。”江執跟随着言冬澄坐到淡藍色的沙發上。
今天的言冬澄和昨天西裝革履不同,穿着一身米色Polo衫,休閑褲,手腕上手一條紅繩,紅繩處吊着一枚銀杏葉樣式的吊墜。
言冬澄問江執:“茶還是咖啡?”
江執搖搖頭:“白開水就好,教授。”
言冬澄點點頭,拿出一個幹淨的紙杯,替江執倒了一杯水,江執小心翼翼地接過。
江執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言冬澄居然親自給她倒水,這件事情可不可以寫在她的墓志銘上?
雖然人生才剛剛二十五載,可是未來比這更加高光的時刻恐怕不會出現了。
“不必這麼緊張,今天我找你來隻是想和你聊一聊。”言冬澄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溫水。
江執即便做夢也不會覺得自己能夠和言冬澄聊聊,聊什麼?
“程鏡秋……過得怎麼樣?”言冬澄語調溫和地開口,像是在唠家常。
“還好……?”江執下意識地回答,等等,為什麼是程鏡秋?程鏡秋的名字怎麼會從言冬澄的嘴巴裡面說出來?總感覺有一種詭異的荒謬感。但是江執不敢提問言冬澄,隻能聽着言冬澄繼續往下問。
“她現在住在哪裡呢?”
江執警惕地看向言冬澄:“言教授,按照職業道德我無法透露患者過多的信息。”
言冬澄雙手交叉,點點頭:“她有心理疾病?”
江執心裡咯噔一下。
“你剛剛說,按照職業道德……如果她有心理疾病,但是她的醫生卻是還沒有畢業的聯盟大學研究生,那麼說明程鏡秋很可能沒錢。如果沒記錯,紀景川教授有一個免費的心理咨詢活動……但是紀景川本人很忙,有時候會把患者交給自己的學生。程鏡秋就是這麼和你認識的,沒錯吧?”
到底是誰說言冬澄是普通人的?原來是程鏡秋。程鏡秋認定普通人的标準是不是她自己啊?言冬澄的敏銳程度根本不是普通人!
江執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言冬澄的問題,她選擇沉默以對。
言冬澄并不意外,他繼續提問:
“江執同學,你了解程鏡秋的過去嗎?”
江執根本不敢開口說話,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又透露了什麼不該透露的信息。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不了解。一個心理醫生不了解自己患者的過去,往往意味着治療沒什麼進展,畢竟大部份人的心理疾病都來源于原生家庭和童年時期,這是心理學的基本理論。”
“言教授,我承認你很敏銳,但是我還是那句話,我不可能透露任何患者的隐私。”
雖然言冬澄已經推斷得讓江執頭皮發麻,江執隻好硬着頭皮複述自己的立場。
“抱歉,我無意冒犯你,但是……”言冬澄的眼神變得深邃:“程鏡秋是對我很重要的人。無論如何,我都想多了解一些關于她的現狀,難免有些操之過急。”
“很……重要的人?”江執下意識重複了一遍,怎麼也沒辦法把言冬澄和程鏡秋聯系起來。
言冬澄點點頭:“我了解她的過去,但是不了解她的現在,所以,如果你想知道,不如和我交換一下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