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别,别亂說啊……這裡怎麼可能有二十七個人……讓我數一數。”
走在最前面的人回過頭,他顫抖着手挨個數着,嘴巴裡面念念有詞:“一,二……九……十二,十三……十六……十八……二十六”
這人長舒一口氣:“沒錯啊,就二十六個人!沒有多出來人!”
“你,忘記數你自己了。”一個極為暗啞而空洞的聲音突然出現……
緊接着,數數的人眼耳口鼻迸發出鮮血,他驚駭地瞪大自己的眼睛,緊接着身體如受潮的面條,軟塌塌地傾倒在地。
人群中爆發激烈的尖叫聲,緊接着大家四散奔逃,無論這種場景看過多少次,心理上的沖擊都無可避免。
短短十秒鐘後,走廊上唯獨剩下程鏡秋,祝北風,江執,以及采桑子和桑青五人。
桑青鼓起勇氣問:“那個……”她咽了一口口水,聲音微弱地問:“那個東西,走了嗎?”
“沒有哦。”程鏡秋随意地回答道。
采桑子慢她一步給出相同的答案:“沒有。”
似乎在印證程鏡秋和采桑子說的話一般,地上突然出現了幾個血腳印,但是腳印上方什麼都沒有。
這血腳印一步一步朝着五人靠近,而最終,“它”停在了程鏡秋的面前,江執齒關戰戰,腦袋飛速思考如何帶着程鏡秋離開。
似有若無的涼氣環繞着程鏡秋,她的脖子泛起一層雞皮疙瘩,清晰的殺意彌漫在程鏡秋四周,似乎下一個七竅流血的人就會變成程鏡秋。
祝北風的反應不算慢,他抽出自己的桃木劍,三張用朱砂寫成的符咒甩出,符咒飛出。
“定——”
霎時間符咒黏在程鏡秋面前的空氣上,緊接着這些符咒如風中殘燭一般,化為一陣灰塵。
“怎麼……”會這樣?
祝北風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寫的符箓有一天會連一秒鐘都撐不到。
“學藝不精,要不請你師父來?”程鏡秋的眼神似有若無地落在五步遠的采桑子身上。
祝北風甚至不知道為什麼程鏡秋會知道自己師父是采桑子,但現在根本不是詢問的時機,祝北風朝着采桑子大聲道:
“師父救我!”
因為符咒激怒了那東西,血腳印往祝北風那邊靠,祝北風用桃木劍護住自己胸前,手腕橫持木劍,手指尖又出現三枚符箓。
采桑子手中憑空出現一把桃木劍,這桃木劍相較于木頭更像是某種品質上乘的玉器,一出現,整個空氣中彌漫着的濃烈腥氣和濁氣便蕩滌一空,緊接着桃木劍猛擊到那道虛無之上,緊接着,一道虹光閃過——
血腳印消失無蹤。
祝北風猛地喘息着,試圖讓自己恢複清醒,此時采桑子收回自己的桃木劍,審慎地看向程鏡秋:
“你為什麼知道我們是師徒關系?”
“很簡單,你們的手上相同部位有繭,而且……那位小姑娘看這位祝道長的眼神一點不像陌生人。”
程鏡秋給出解釋,随後看向躺倒在地上的第六個人:
“另外,你的小騙局,玩夠了嗎?”
祝北風大駭,驚恐地看向地上七竅流血的那人,那人雙眼無力地瞪向天花闆,臉色蒼白,沒有絲毫血色,胸口毫無起複,沒有任何存活的迹象,程鏡秋是不是真的瘋了?
“給你三個數,不自己起來,我就開始解剖了。”程鏡秋滑動輪椅朝着那人的方向看去,緊接着手中出現一枚泛着寒光的刀片。
“三。”
“二。”
“别别别!我就是逗你們玩一下!誰知道他們那麼不經逗呢!”這人飛速從地上爬起身,笑得一臉奸詐:
“你怎麼知道我沒死的?”
“我不回答沒名沒姓的人問題。”
那人撓撓頭:“叫我齊紮就行。”
副本裡沒什麼真名可言,但是把欺詐明晃晃叫出來的也就這麼一位。
“所以,大佬你怎麼看出來我沒死的?”
“因為從頭至尾,我們這裡都隻有二十六個人。”程鏡秋說道:
“這個騙局在于,當有人提出多出來一個人的時候,大部分人下意識會逃避數數驗證的步驟,即便真的有人驗證也會因為懷疑多數幾次,甚至還會出錯。不排除有人心志堅定,能夠數清楚而且相信自己,所以最後你選擇自己來數。從有人提出多一個人到你數數死亡,不超過兩分鐘。”
桑青都不知道短短的幾分鐘自己到底心跳驟停了多少次,她眉頭蹙起,緊緊盯着一臉無所謂的齊紮:
“你,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壞?”
“害,我這不是活躍氣氛嘛。”順便看看探探那些人的底。
齊紮一臉坦然地說完,眼珠子一轉,對着程鏡秋倒打一耙:
“而且,你明明知道我裝死,血腳印也隻是我搞出來小玩意兒,為什麼不直接和他們說?”
“因為我得驗證一下,他們三個是不是認識,而現在我驗證完了。”程鏡秋輕敲着輪椅扶手,空洞的響聲在走廊之中來回蕩着。
采桑子輕咳兩聲,桑青不好意思地四處亂看。
祝北風:我得多少個心眼子才能玩的過你們?
齊紮雙手插在自己的發叢中:“你們也是,想利用人家也裝得不像一點,走路的姿态都和别人格外不同,看不出來才是笨蛋。”
祝北風強行給自己師門挽回顔面:“我們就沒想瞞着……”
齊紮輕笑一聲,沖祝北風随意揮揮手,雙手交叉墊在腦後,大搖大擺地走回自己的病房:“不知道明天還會有什麼樂子呢?”
齊紮的影子逐漸拉長,逐漸變得細瘦,随後,一點暗紅色的東西漫過他的影子,程鏡秋眨眨眼,那暗紅色的東西卻消失無蹤。
“看來,隻有一部份人被那個付醫生精神壓迫到,還有一部份人保存在基本的理智。”
祝北風試圖通過說話讓自己慌亂的大腦冷靜下來,抽絲剝繭地分析能夠讓祝北風獲得來自于内心的安全感。
“可是,今天晚上那護士好像很确定明天大家都會變成之前的病人那種樣子。”桑青頭疼地揉着自己的眉心:“我懷疑今天晚上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采桑子深深皺眉,又看向沒有任何表情的程鏡秋。程鏡秋突然将食指放在唇邊,桑青和祝北風立刻噤聲,目光灼灼地盯着程鏡秋。
幾分鐘後,桑青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問:“不是,程道友你發現了什麼嗎?”
“有腳步聲。”
江執和祝北風師徒三人對視一眼,見三人都小幅度地搖頭之後,江執說:“會不會是,你搞錯了?”
說出這句話的江執本人都拿不準,程鏡秋什麼時候錯過?
誰知,程鏡秋微微揚眉,手指輕微地摩擦着輪椅扶手:
“或許,你們說的對。”
江執的表情比見了鬼還驚恐。
程鏡秋的目光落在滿是黑色污垢的地面,上面有一絲閃爍的微光,仔細看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第二天一早,衆人在尖銳的鳴笛聲中驚醒,不情不願地睜開惺忪的眼睛。
程鏡秋已經起床,她坐在自己的輪椅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枚閃爍着瑩潤光澤的乾坤八卦玉,現在這枚玉佩經曆多個副本升級之後,内含太極,三才,四象,五方,六合,七星,八卦,有它在,大部分的鬼怪都無法近程鏡秋的身。
這也是昨天程鏡秋判斷那個“多一人”是惡作劇的原因之一。
護士開鎖的聲音如意料之中一樣響起:
“都去吃早飯,吃完早飯回來吃藥!之後自由活動!”
回應她的是稀稀拉拉的腳步聲。
祝北風索性也不裝了,他拉着自己師父師妹一道走在程鏡秋身邊,小聲說:“你們昨天晚上,睡着了嗎?”
桑青哭喪着臉:“根本不可能睡着,我聽見電鑽在鑽我的天靈蓋,在床邊貼滿符箓之後消停了兩分鐘,接下來就是指甲剮蹭牆壁的聲音,然後又是艾艾切切的哭聲……還有救命聲,捂着耳朵都是這些聲音,我快神經衰弱了……”
“我也是……”
祝北風盯着兩個碩大的黑眼圈,精神疲憊不堪:
“我昨天晚上一直聽見有人在我耳邊喊疼,迷迷糊糊之中還有一種鬼壓床的感覺……”
祝北風和桑青的道行不高,但是這種靈異類副本一般都可以自保,除開大boss之外,沒什麼邪祟能夠真的影響到二人。
可是——
“這個副本的污染情況很不一般。”祝北風滿臉凝重地給出自己的猜測。
采桑子沒接話,反而是看着随手向前轉動輪椅的程鏡秋:
“程道友,睡得可好?”
“挺好。”
祝北風打量着程鏡秋的臉色,發現她真的沒有一絲疲倦感,頓時大怒:
“怎麼那些東西還會看人下菜碟?這不公平!”
“就是就是,怎麼就會欺負我們這種弱小?有本事找師父去啊!欺負我們算什麼本事!”桑青緊随其後。
采桑子伸手輕點桑青的額頭,一縷清明從桑青的天靈蓋貫穿身體,她的眼睛陡然明亮:“多謝師父!”
祝北風期期艾艾地看着采桑子,采桑子疑惑地回看他,祝北風硬着頭皮問:“師父,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