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談論程鏡秋之前,我們可以先聊聊你。”
朝夕沒有給江執選擇的權力,他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遊刃有餘地說:
“你出生在一個很幸福的家庭,擁有非常幸福的童年,你的父母能夠理解你的選擇,即便不認可也會選擇溝通的方式讓你感到被尊重。”
“從小到大你遇到的人大多和善好相處,他們總是對你笑臉以待,甚至會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地方給你些許優待。你即使有什麼煩惱,也不過是些許小事,很快就會被你抛之腦後。”
“正因為如此,你很容易相信别人。”
朝夕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江執的臉色,看到她耷拉的眉眼,循循善誘道:
“别不高興,能夠信任别人也是一種很不錯的能力,有些失去信任能力的人會在恐慌之中,一輩子都不得安甯。”
江執抿着唇安靜地聽着,事實上她現在很想逃走,而不是在這裡聽朝夕對自己如此直白的剖析,但是被畫地為牢的江執無處可逃。
“一開始你很信任程鏡秋,這種信任在很多人看來甚至是一種愚蠢的表現,你是否曾經也這麼認為過呢?”
江執咬住自己的下唇,她清楚自己的回答很可能暴露自己的心态,所以選擇沉默不言。
“江醫生,你應該清楚,有時候不回答也是一種回答。顯然我說得沒什麼問題,你可以将自己的性命交托給程鏡秋,但事實證明,這種托付不值得。”
“程鏡秋,并不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朝夕有條不紊地給出自己的結論。
“但是,經曆過這麼多事情之後,現在的你為什麼還會相信她呢?我很疑惑,希望你能解答我的疑惑。”
朝夕安靜地看着江執,像一個稱職的傾聽者。
“我就是信任她。”江執說道。
“是嗎,那你能告訴我,為什麼程鏡秋在衆目睽睽之下吃下了藥片,可是她的精神卻一點都不受幹擾嗎?”朝夕不慌不忙地抛出自己的問題。
江執張了張嘴,随後深吸一口氣,她沉重地說:“我不知道。”
“沒關系,每個人都會有些保留,也不算什麼大問題。”
朝夕對江執的窘迫表現得很體貼:
“那麼,下一個問題。程鏡秋可以輕而易舉地逼瘋付醫生,那麼,江醫生,你憑什麼認為你擺脫了她的精神控制?或許在不知不覺間,你已經變成了她的傀儡而不自知呢?”
江執的臉色瞬間白了不少:“她,不可能的,不會對我做出這種事情的。”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朝夕的語調依然循循善誘:“明明你可以對程鏡秋交付生命,而她,真的可以給予你相同的情感回報嗎?”
江執陷入長久的沉默之中,朝夕手指敲擊着椅面,不慌不忙地等待着江執的回應。
“我,相信程鏡秋。”江執艱難地說出這幾個字。
朝夕彎彎唇角,說着相信,但是渾身上下都在抗拒這個結論,真是容易動搖的人類啊。
“這種話不像是你能說出來的,反而像一個執拗的小孩子,明明知道自己錯了,卻不願意承認一樣呢。”朝夕的語氣中沒有指責:
“你應該很清楚,程鏡秋擁有複制物品的能力,所以,你覺得現在你面前放着的那一枚玉佩,真的是貨真價實的那一枚嗎?或許,你隻是一個被程鏡秋抛出來的誘餌,她根本就,不值得你的信任。”
朝夕淡淡地說着。
江執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玉佩,是了,程鏡秋之前就将莫莉的屍體僞裝成她自己的屍體,說明她肯定有一些僞造的技能,不單單是化妝的技術可以解釋的,而且程鏡秋從來不會對自己解釋事情的前因後果——
想到這裡,江執的眼神愈發晃動。
“江醫生,你應該很清楚,程鏡秋不是什麼實話實說的人,她不僅可以騙你,還可以在你後知後覺之後嘲笑你,說你是沒有判斷能力的廢物。”
朝夕的話,字字誅心。
“她,不會的。”
“會的。”朝夕斬釘截鐵地說:
“她就是這種人不是嗎?根本不關心你的死活,對于她來說,死一個人還是一群人根本與她無關,包括你江醫生,即便你死在這裡,對于程鏡秋而言不過是死掉了一隻螞蟻而已,她甚至不會給你一個眼神。”
江執猛地攥緊拳頭。
“那麼,江醫生,我們做個交易,你從陣法之中走出來,我給你通關這個副本的機會,不是那種語言陷阱,而是切切實實地活下去的機會,如何?”
朝夕抛出了自己的誘餌:“難道你不想看看,程鏡秋被你戲耍之後的表情嗎?難道不想撕碎她臉上那令人作嘔的自信嗎?”
江執下意識朝着辦公室外邁出一步。
朝夕唇角的笑意加深。
“程道友,雖然這時候提起為時已晚,但我還是想問,萬一有人去誘導江醫生,你怎麼确定江醫生能夠堅守在辦公室裡面?”
祝北風想不通這一點。
“我不确定。”程鏡秋回答得爽快,但祝北風被這一句不确定砸得頭昏眼花:“不是,如果江醫生離開陣法之中,我們就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