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氣以朝夕為中心彙聚而來,他輕飄飄地飛上半空,眼瞳中閃過一絲絲黑芒。
“失去一切依仗的你們,又該如何活下來呢?”朝夕的聲音自帶混響,攜裹着鋪天蓋地的威勢,僅僅是被他的氣勢掃到,江執都會心率飙升,而正對着朝夕的程鏡秋會是什麼樣的呢?
程鏡秋依然坐在王冠的中間,由于被剝奪了強化石的力量,她的輪椅失去了一切附加的功能,隻是普普通通的電動輪椅,無法飛翔也無法防彈。
黑色的氣息層層疊疊從朝夕身上蕩開,江執終于明白程鏡秋當時說小動物對危險的天然感知到底是什麼,此時此刻,程鏡秋就是那個小動物,而朝夕就是那個不可估量的危險。
快,跑!
可是,跑到哪裡去?
“我們會死在這裡嗎?”有個女生小聲地抽泣起來,不知道是誰輕輕環住她:
“沒事的。”
既然已經徹底失去了反抗的資本,那最起碼保留一點活着的尊嚴吧。
朝夕沒有理會狩獵場下方的人,他飛速沖刺到程鏡秋面前:“讓讓你。”
好獵物當然要慢慢折磨。
他手速極快地朝程鏡秋的面部插去,程鏡秋腦袋微微一偏,在不大的空間内控制着輪椅的騰挪,就好像這裡輪椅是她身體的一部分一樣。
朝夕眼睛微微睜大,愉悅的笑意無法遏制地唇邊溢出,他手速飛快,程鏡秋不可能繼續閃躲,不得不出手應對,手臂剛剛接觸到朝夕的手臂,程鏡秋的手上像壓下來一座山,輕微的骨裂聲清晰地通過骨傳導來到程鏡秋的耳朵裡,她的表情紋絲不動,化解朝夕攻勢的手臂揮舞得飛快。
每一下,都擋住了!
因為隔得遠,衆人隻能昂這頭看,朝夕的每一拳都像能夠讓人渾身骨折,恐怖至極,可是應對他的程鏡秋比他還恐怖。
“程道友她……”祝北風喃喃開口。
“她好帥!”桑青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
“哈喇子收一下。”祝北風有氣無力地提醒。
“勉力支撐而已……”采桑子運足目力看向程鏡秋所在:“人怎麼能打得過……”
正如采桑子所說。
程鏡秋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她手臂上沒有防護,被黑氣割出一道道血痕,像是一個瘋子在雪白牆壁上的抓痕,看起來極為可怖。
“你還能堅持多久呢?手臂骨頭都碎了吧?”朝夕信心滿滿,下手愈發兇狠,比起兔子,果然他更加期待程鏡秋露出害怕,恐懼,痛苦不堪的表情。
“每一動一下都是劇痛,你還有堅持多久?”
程鏡秋的表情依然淡淡,像一個沒有疼痛感的人,她的聲音也是淡淡的:“不過如此。”
朝夕的攻勢更加兇猛,如狂風暴雨朝程鏡秋襲來,而此時,程鏡秋避開的速度越來越快,以巧化勁,一時間,朝夕的萬般攻擊都像打在棉花上。
“她……她之前強接的那幾拳是為了分析出朝夕的攻擊套路……”俞愛蓮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個單筒望遠鏡。
朝夕因此愈發急躁,他難以想象明明自己占盡上風,可面前的人依然無動于衷,甚至他看見程鏡秋眼裡閃過一絲猩紅的戰意。
瘋子!
血液和疼痛并沒有讓程鏡秋出現退縮和恐懼,反而讓她更冷靜更具有毀滅性!
這個想法讓朝夕莫名産生了一絲畏縮。
正在觀戰的司空玦大氣不敢出。
“這……”
藍歌歌緊緊抿着唇,極力讓自己的呼吸慢下來。
可是顫動的身體依然洩露出他内心的緊張。
“有一種人天生與衆不同,有嚴重的暴力傾向,當身處暴力事件當中時,腎上腺素異于常人。”
“你說的這種人好像是……”
“是的。”
天生連環犯罪者往往擁有這種基因。
司空玦的疑問更多了。
原色的隊長怎麼可能擁有這種基因組!向君赫上将瘋了嗎?
藍歌歌沒有繼續解釋:“什麼時候可以修複副本讓他們出來。”
元一沉默片刻:“除非他們全部在副本内死亡,或者打出結局。”
“怎麼可能打出結局?擁有邪神之力的朝夕現在根本不可戰勝。”
小熊貓委委屈屈地攤開手:“那就隻能全滅重頭再來。但是——”
“但是?”
“但是,如果這次處于對立陣營的人全部在副本内死亡,該陣營所有人都會不可避免地受到神經損傷。”
元一公事公辦地說出自己的推算結果。
“你說什麼?”司空玦真的急了!
詭息的内容雖然極度危險,但是對于參與的玩家而言,等同于做了一個惡夢,不會對精神造成任何傷害,否則聯盟不會讓詭息進入市場!
可現在——要是引起兩百多人的精神問題,他司空玦等着上聯盟法庭吧!
“藍歌歌——”司空玦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藍歌歌,藍歌歌全副心神集中在無法終止的畫面上:“什麼事?”
“她,咱們隊長能行嗎?”
司空玦可憐巴巴地說。
藍歌歌提心吊膽地看着畫面中一直被動挨打的程鏡秋,即使曲紅纓是遠超常人的怪物,可她如何能夠對抗被系統增強過的神眷?
藍歌歌快速在腦海中思考着程鏡秋的個人能力,以其從中找到一線生機的辦法,可是——
“難。”
“你能說點我愛聽的嗎?”司空玦比畫面中的人更加絕望。
“如果聯盟法庭對你提起公訴,我不介意去當證人。”
藍歌歌面無表情地開着玩笑,他很想讓自己放松下來,可是久經訓練長年處于40次每分鐘的心跳卻一路飙升,不可遏制。
隊長,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可惜,祈禱并不能改變現實,遊戲内外都是如此。
朝夕的攻勢迅猛,即便程鏡秋化解了幾拳也不過杯水車薪,對面的力量源源不絕,而程鏡秋隻要錯一個動作,失去一個瞬間,她都會受到一次重擊,而這重擊又會進一步削弱她的能力,惡性循環。
“不行,我們得想想辦法。”俞愛蓮掃過看台上的人,此時,命運一家被牢牢遏制住,與此同時也限制住了那個實力深不可測的艾爾,俞愛蓮給自己身邊的韓松韓柏使眼色,二人立刻會意。
短暫的休息讓他們快速回複體力,二人如虎豹一樣悄無聲息地接近朝夕的跟班。
時千正在和晚婉鬥嘴。
“那個女人怎麼還在堅持?”晚婉滿是焦躁地昂頭。
“讓她多受點苦,愛看。”時千滿不在乎地說。
“你懂不懂什麼叫夜長夢多?”
“你懂不懂什麼叫給個痛快?”時千嘟囔:“憑什麼要讓她那麼輕易地死?”
韓松往前一躍,手中銳利的短刀覆蓋住時千的脖頸,與此同時,韓柏一拳打在晚婉的背部,她向前一個踉跄,随後被韓柏粗壯的手臂扼住喉嚨。
“你們!”時千僵立着:“你們想幹什麼?”
俞愛蓮仰頭喊:“朝夕,看看你的同伴,你再不停手,他們就會死。”
朝夕冷漠地朝下方看一眼:“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幹?”
就在此時,時千和婉婷不約而同地發力,一個像個泥鳅一樣滑出刀刃的範圍,一個翻身回踢,逼迫韓柏松開手,四人兩兩纏鬥起來。
時千從褲兜中掏出一把蝴蝶刀。
“喂喂,這位大哥,背後偷襲可不是什麼好人。”時千舔了舔自己的唇,他既沒有對抗尤加利也沒有被棋子追得滿場跑,體力充沛,一招一式格外陰損,勉強和韓松打個平手。
二人纏鬥的不亦樂乎,突然,時千的後腦勺被一個沒看清的東西重擊,他瞪大眼睛向後仰倒下去——
一柄桃木劍。
晚婉也沒能幸免。
桑青一邊念着道号一邊說:“被抛棄了還這麼賣力,至于嗎?”
祝北風看着自己面前軟倒的時千:“你别的本事不行,偷襲的本事不小。”
“師兄過獎,過獎。”
“小心!”
江執沙啞地發聲,祝北風二人下意識擡起頭,朝夕似乎終于玩膩了,一掌恰中程鏡秋的心口,随後,程鏡秋如風中落葉一般從高空中墜落,桑青死死抓着身邊人的胳膊,眼睛不敢眨一下!
程鏡秋此時渾身上下劇痛無比,身處空中,她的腦子卻無比清醒。
伸手在旁邊的棋子上借力阻擋墜落的趨勢,但這些棋子光滑得無從着力。
程鏡秋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繩子,繩子如棍子一樣甩出去,卻又如蛇一樣靈活。
繩子緊緊纏繞在國王王冠的凸起上,程鏡秋用繩子單手纏繞在自己的手臂上,瞬間止住身體下落的趨勢。
關節脫臼的聲音清晰可聞,程鏡秋略略擰眉,是有點疼。
她的身體狠狠撞擊在棋子上,唇角溢出絲絲縷縷的紅。
狩獵場中的人光是看着這一幕都膽寒無比,程鏡秋還能撐到什麼時候呢?她現在已經像一個随時可以被折斷的葦草,即便還可以在風中飄蕩,可事實上,輕輕一折就會徹底失去生命。
“咳……你到底,是誰?你不是朝夕,或者說,你不單純是朝夕。”
程鏡秋吐出口中的血水,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