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昊穿着聞顔沒見過的一件衛衣,那件衣服袖口直愣愣的有些發硬,在江昊身上顯得有些短了,原本的黑色也被洗褪了很多。
服務生把他帶到,很快就離開了小廳,江昊獨自站在進門處,脊背微弓,似乎也有些意外,他皺着眉,視線不耐地掃過餐桌邊的人,渾身擺出一個攻擊的狀态,在看到聞顔時,緊繃的後背才放松了一些。
“我本來啊,隻是想關心關心孩子,”廖維明的手朝江昊的方向擡了擡,“結果你們猜怎麼着,我見到江昊以後,哎——”
“我覺得他适合去當演員。這眼睛鼻子嘴,還有這身高,多有故事感啊。”
旁邊有人附和道:“是,您是懂挑演員的,您的眼光指定沒錯。”
于是很多目光落在江昊身上,更多是不懷好意的審視。
挑什麼演員,明明就是拿江昊取樂,他們甚至不掩飾自己的惡意。
聞顔捏着酒杯的手指泛紅發緊。
“哎我說,廖總您下一部戲就不錯,我記得那劇本裡有個角色,就是從那種窮山惡水的地兒出來的,我當時還想這種演員可不好找,身上要一股寒酸勁兒才夠味兒。”
“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我看這小子就不錯,趁這次機會現場面試不是正好,反正我們小聞總也在,到時候給我們投資嘛……”
說話這人坐在聞顔斜對面,聞顔臉色難看,擡起眼皮面無表情地看向那個人。
他察覺聞顔的視線,悻悻地咳嗽兩聲,解釋說最近入秋,他嗓子又不太好。
“嗓子不好要多關照嗓子嘛,”廖維明拿着酒杯遠遠朝他一擡,“多喝點酒不就好了。”
“江昊,來演一個,唱個山歌什麼的,我們聽聽。”
于是大半的人嬉鬧起來,像戲台上的看客。笑聲四起,江昊攥着衣擺,擡起臉。他那雙眼睛很冷,直直盯着起哄的人,有股誰也不怕,誰也不配的狠。
“我唱個屁。”
他聲音不大,帶着少年獨有的那種介于沉和啞之間的青澀。
嬉笑聲瞬間停了,小廳安靜片刻,廖維明還是假裝什麼都沒察覺,笑道:“喲,有脾氣,我們說了不算,那聞總怎麼說……”
一隻玻璃杯擦着之前那個提議江昊脫衣服的人的耳邊劃過,聲音響亮地在牆邊炸成碎片。
衆人皆是一凜,被扔酒杯的人抖了下,難以置信地看着聞顔。聞顔則慢慢收回手,側過臉,笑着對廖維明說:“嗓子不好的确應該多喝酒。”
“江昊,”他擡了擡下巴,“你出去,叫個服務生,别再進來了。”
“方老師,今天我不知道您也在,實在是招待不周,”聞顔又轉過頭,看向方知閑,“下一次我做東,給您賠罪,我們的事情,之後再好好談。”
方知閑揚了揚眉,自如地站起來,擡手扣好了西裝外套的扣子。
“那我就先走了,”他拍拍聞顔肩膀,“希望下一次是你親自找我。”
看起來是場大戲,但方知閑經曆過太多這種場面,也不覺得稀奇。他和江昊一起離開了小廳,很快,一位服務生走進來。
“請問您需要什麼?”
“聽說泸城很能釀酒,他們的原酒也很香很醇厚,不知道今天大家能不能替我品嘗?”聞顔話音一落,廖維明的臉色就變了:“聞顔,在座可都是你的長輩……”
“不喝也可以,現在站起來,走出這個房間,就和引力星空不再有任何瓜葛,”聞顔擡了擡手,“各位請吧。”
大約半小時後,聞顔拎着西服外套從小廳裡走出來,等在外面的助理秦羽跟上他的腳步往外走。
“您回翠湖那邊嗎?”秦羽問。
聞顔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江昊搬家了嗎?”聞顔想到之前秦羽和他說過這件事,但他當時太忙,後來就忘記了。
“本來是搬好了,但後來我們帶江昊去看房子,他覺得他不用住那麼好的地方。”秦羽表情有些為難。
“然後呢?”聞顔問。
“他們就說打算自己重新找,找到以後再換,後來他們沒有聯系過我,我也不知道現在的情況……”
在江昊進來之前,聞顔就已經喝得不少,酒的後勁翻上來,有些煩躁。
為了統一室内裝修風格,大廳的地磚也是淺灰色的,像石塊那樣有微小凸起。兩邊的假山、溪水和竹林,掩蓋住了後面的一個一個小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