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顔擡手捏了捏鼻梁,“江昊電話給我一個。”
秦羽剛發過去,他便撥通那串号碼,幾秒後,前方響起一串尖銳的手機鈴聲。聞顔頓了下,擡眼看過去,江昊從一棵盆栽後面走出來。
他舉了舉手裡窄小的老人機,問聞顔:“是你打的?”
“嗯,”聞顔走過去,擡手搭了下江昊肩膀,“跟我走吧。”
上了車,司機問去哪裡,聞顔讓江昊說,聽他報了個離學校還有好幾個地鐵站的位置。
兩個人都坐在後排,等車開了一會兒,江昊才問:“那些人怎麼了?”
“沒死,大人的事兒……”
“我不是小孩。”江昊打斷他,側臉時,車窗外一道暗黃色的燈光斜跨過他的眼睛和鼻梁。
聞顔抿了抿唇。
“你不是小孩你被騙到這裡來?”
江昊停頓一下,皺了皺眉:“他們說你喝醉了我才來的。”
“那下次有人說我被人揍了你是不是也來啊。”聞顔說完,江昊眼神暗了暗,垂下頭:“沒必要。”
車平穩地往前行駛,聞顔卻對自己剛才沖動說的話有些後悔。
“反正我也沒有什麼價值。”江昊偏過頭望向窗外,隻留給聞顔一個後頸。
他就這麼一直維持着這個姿勢,一點不想搭理聞顔的樣子。直到車在街邊停下來,江昊才又和聞顔說話:“我先走了。”
他推門下車又關門,動作很幹脆。
“你新租的房子門牌号多少?”聞顔按下車窗,叫住江昊背影。
至少他心裡要有個底。
江昊側身,兩隻手都放回衛衣前面的口袋裡,一邊說話一邊往後退着走:“44弄,頂樓左邊那家。”
沒等聞顔反應,他就轉過身,挺酷地走遠了。
司機準備發動汽車,聞顔抱着手臂靠在後座。
車啟動了,車窗外是城市的夜景,被路燈和車燈點亮的道路,不像從前那個小山村,這一瞬間聞顔覺得他的生命中或許很難再出現第二個山村,不會再有那麼多的颠簸,不會再遇見需要他抓住扶手的大轉彎。
今天晚上一切原本應該和江昊無關,他被帶來,被羞辱,都是因為他聞顔還不夠有能力保護身邊的人。
聞家從聞顔爺爺開始就在從事這個行業,到聞天朗手上時,已經是非常厲害的演藝公司。鐘婉華則是天之驕女,她童星出道,很小便在電影的賽道中獲得了極負盛名的獎杯,人生中唯一的坎坷可能就是和聞天朗的婚姻。不論是在家庭裡,還是在事業上,鐘婉華都是那種沒有人敢違背的角色,似乎違背她的心意天生就是一種錯誤。
而聞顔,高考以優異的成績進入最頂尖的學校讀書,畢業後又出國留學,拿着優秀的學曆和工作經曆回國,卻被困于這些所謂的“圈子”的規矩裡。
他不能犯錯,每一步都要小心,因為他身後是優秀的父母和他們已經做起來的事業,他不僅要留住那些,還永遠都要和他們比。
“停車。”聞顔忽然說。
司機從後視鏡莫名地看了聞顔一眼。
“你先回去吧。”聞顔推開門,也下了車,走進夜風中。
他還差江昊一個道歉。
聞顔沿着來時的路往回走,停在一家便利店前,先買了一包煙和一支打火機,站在店外拆塑料包裝。
很快,他咬上一根煙,偏過頭,視線瞥到一家還沒關門的樂器店,門口貼着一張海報:新到貨口琴!
聞顔想到那片被江昊捏在手裡的豆莢。都是吹的,口琴應該也差不多。
他推門進去,沒兩分鐘,買了一把店裡最貴的口琴。
店家用禮品盒幫他包裝好了,盒子外面是品牌的英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