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算很早了,下了樓,聞顔沒再進江昊的家。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還要上課吧。”
“嗯。”江昊從褲子口袋裡摸出一把很小的鑰匙,手停了一下,問:“你是打車回去?”
“對,剛才讓司機走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路口。”
“不用,”聞顔笑,“我沒怎麼醉。”
天台上吹了會兒風,他已經清醒多了。
“那好吧。”江昊打開了門。
“走了。”聞顔揚了揚下巴,示意他進去,自己則轉身下樓。
樓道的聲控燈一層一層亮起,聞顔很快離開了。
他回了自己在翠湖的房子。
洗完澡,身上的酒味差不多也就散了。聞顔穿了一身很薄的睡袍,坐在露台上點了一根煙。
他把手機放在桌面,給聞天朗打去一通電話。
他相信晚上發生的事情聞天朗已經知道了,盡管隻有短短幾個小時。
也許這場談話還應該正式一些,但留給聞顔的時間不多。
比起盡量争取“好看”的局面,他更喜歡快刀斬亂麻。
“爸,”聞顔開門見山,“如果您真的打算把公司交給我,那麼請您信任我的決定。”
下一秒,聞天朗的笑聲隔着聽筒傳來。
“不愧是我兒子。你說得對,引力星空既然交給你了,你就是聞總。”
“我隻是提醒你,這個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知道裡面有很多‘規則’,但在你沒有成為能夠改變規則的人之前,不要把事情做得太過。”
“既然你是聞總,引力星空做出成績,當然是你的,但如果因為廖維明和他的一系列人脈離開這裡,導緻了虧損,也是你的。過程我不管,我要看的是結果。”
聞顔吸了口煙,笑道:“要軍令狀啊?”
“好啊,”聞顔把煙頭搭在煙灰缸的邊緣,望着天邊的夜景,“那就當我們對賭一次。”
這個說法很有意思,聞天朗感興趣了:“賭注是什麼?”
“不知道啊,”聞顔的手指在桌邊輕輕地敲,“沒想好,想好再說。”
“好,那這一次我就不插手了,這樣才公平,”聞天朗笑笑,語氣變得有些感慨,“我想起你小時候有一次被老鷹吓到,最後居然自己跑去學馴鷹。”
“聞顔,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引力星空要是在你手裡,也不會太差。”
聞顔頓了下,聽出聞天朗的想法。
“我本來以為我們說好了,我隻是暫時回來工作一段時間……”
“是你媽媽的意思,她希望你留下,我尊重她。”談到這個,聞天朗不知怎麼不太愛提,又和聞顔說了一些别的,挂斷了電話。
聞天朗說的那件事,發生在聞顔還小的時候。
那年聞天朗出國談業務,帶聞顔一起在國外小住幾月。
合作方是外國人,家裡養了一隻老鷹,總是威風凜凜。
聞顔第一次見到時,對鷹沒有太多概念,隻是好奇這種大鳥。他那時太小,隻比老鷹高出一點,盡管馴鷹人就在旁邊,老鷹也還戴着眼罩,湊近之後,它還是往聞顔身上撲,想要站在他的肩膀上。
然而聞顔承受不了老鷹的重量,摔倒在地,爬起來的第一件事是問:“它怎麼不聽他的話?”
聞天朗聽得直樂,隻當他開玩笑。
後來,還在上高中的聞顔背着聞天朗去家裡在新疆的馬場待了一整個假期,回來的時候人都曬變一個顔色,他告訴聞天朗,自己跟着阿爾泰的人,學會了馴鷹。
被他搭在煙灰缸上的煙快要燃盡,聞顔把煙頭摁滅,起身走進房間。
晚上的事鬧得很大,他自己也知道。
但他就是想讓這些人記住,他不是什麼好拿捏的,聞天朗不做的事,隻要是正确的,他都會不留情面地做。
圈子裡需要資源和人脈,那他就一點一點掙。
第二天,聞顔一大早就去公司,簽了開除廖維明的文件。
上海的天冷得很快,沒過幾個星期,聞顔穿上了毛衣。
這段時間,隻要是周末,聞顔就會給江昊發幾條消息。
但說實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關心他的學習吧,顯得他很像家長,關心他吃沒吃好睡沒睡飽,又很幼稚,最後他們的聊天就變成,聞顔問吃了嗎,江昊回吃了。
這種無聊的對話進行的次數太多,江昊忍不住和聞顔說:【能别問了嗎?】
聞顔看到就笑了,當時藝人部的主管剛彙報完工作,就坐在聞顔面前。
方知閑的合同走得很快,引力星空也已經開出了最優厚的條件。而伴随方知閑加入引力星空的,是廖維明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