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家夥,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就讓我再幫你一把——往南邊看吧,你發現了什麼?”
疼痛減輕,少年扶着牆壁站起身子,艱難地睜開眼往南邊看去。
五十米開外,他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半透明嬰兒。
“這又是什麼……巨嬰?并不好笑。”
“它是一個「古墳相」,和我的級别相同。”
“最高級别嗎?這般強大的敵人,我該如何戰勝……”
“即使是同一級别也存在着實力的差距,像它這種貨色,你如果徹底釋放我給你的力量,操控它完全不成問題。”
“原來這就是你說了半天的目的嗎?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嘶嘶嘶嘶嘶嘶,你不會拒絕我的提議的——你再仔細看看,那個半透明的嬰兒肚子裡有什麼?”
蔣身遙随即将視線下移,他的目光聚焦在透明巨嬰的腹部,在那裡,他看到了三張熟悉的臉龐。
六月雪面無血色地癱坐在人堆中,看樣子已經陷入了昏迷。她的旁邊是那個黃毛小子,他仰面平躺在胃酸之中,一動也不動。還有就是王敗臣,他也閉上了眼睛,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粗略看去,這隻「古墳相」的腹中至少有五百來個人,他們全部昏迷不醒,完全沒有自行脫困的可能。更糟糕的是,巨嬰正在源源不斷地分泌着屍毒,屍毒和胃酸混合在一起,已經将不少人的皮膚腐蝕掉了。
這樣下去的話,巨嬰腹中的五百号人必死無疑。
自己該怎麼辦?用火燒掉它嗎?
不……那樣的話不僅巨嬰體内的人有危險,還很可能像之前一樣把這裡變成一片火海。
少年想用深呼吸來平複心情,卻發現難如登天,他在鐘塔上掃視四周,除了腐屍根本看不到一個人。
“學院的老師們正在忙着修複信仰屏障,這個時間點,沒人會來幫你的。”腦海中的聲音頓了頓,換上了戲谑的口吻道,“其實破解困局的辦法很簡單——你解開那人給你系上的綢帶,釋放自己的力量控制住巨嬰,讓它爆體而亡,這樣所有人都能得救。”
蔣身遙沒有理會他,而是選擇放出少量火焰,幻化成鐮刀和錘子,準備殊死一搏。他從鐘樓頂部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在了一棟建築的天台,就這樣在樓頂上來回跳躍,迅速拉近了自己和巨嬰的距離。
二十米,十米,五米……此時已經能看到巨嬰那半透明的皮膚了,于是他高高舉起左手的鐮刀,毫不猶豫地紮進了巨嬰的肚子。他想直接剖開這隻「古墳相」的肚子,将裡面的人解救出來,可惜,他似乎低估了對方的實力。
“嗚哇、嗚哇…嗚哇啊啊啊——”
巨嬰放聲大哭了起來,哭聲甚至形成了一道聲浪,将它跟前的少年掀翻在地,吹飛一地瓦礫。隻見它伸出半透明的手臂胡亂揮舞着,将所到之處的建築都夷為平地。同時,它的體内分泌了更多的毒液,這些毒液已經腐蝕掉幾個人的四肢了。
“你為何不聽我的勸告呢?若是你按照我說的做,這些人又何必受這種無緣無故的罪?”
他依舊沒有理那個聲音,周圍的樓房接連倒塌,巨嬰的這一系列掙紮已經讓鐮刀嵌進了它的肉裡。現在,他需要精準地控制火焰,從鐮刀造成的傷口處向内燃燒。
可不知怎麼回事,他手中的錘子和那把鐮刀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再想将其幻化出來時,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了。
失去武器的少年眼睜睜地看着巨嬰腹中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變成白骨,他一拳錘在了半透明的肚子上,這一拳就和他這個人一樣沒用。
他顫抖着擡起右手,将食指放在綢帶内側,隻要輕輕用力,就能将它解開了。
“可惡,終于重新連上了……蔣身遙,不要解開綢帶,聽到了嗎?”
……
“喂……聽到…不……圈套……”
“抱歉老師,我已經,沒有辦法了……”
少年的手指向外一拉,靛青色的綢帶被風接去了遠方,他右側的臉龐極速腐化,白骨從糜爛的肉中冒了出來,裸露在外的臼齒像是一個猙獰的笑。
此時,他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
是…是什麼?為什麼記不起來了?
他的願望,他的目标,他的期盼,他的執念……是什麼?
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想不起來!
忘記了?從來沒有過?被偷走了?
還回來!
“你想,殺掉所有人。”
這樣嗎,似乎還不錯。
那麼,開始吧。
彼時,幸存的人們見到了無比詭異的場景。方圓百裡的所有腐屍全部在這一刻停下了動作,它們的頭顱全部對準了一個地方,它們跪下,颌首,站起,再跪下,颌首。
猶如向着克爾白行五番乃瑪孜的教徒。
五拜過後,所有受到影響的腐屍全部力量大增,它們的行動比以往更加癫狂,就像是受到了某種意志的支配。
它們撕咬着血肉,觸感同步給了支配着它們的少年,後者從未體會過如此激烈的快感,忍不住爆發出一陣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戛然而止,一個發須皆白的老人不知何時出現在蔣身遙的面前。老人的手上還戴着一副手铐,而他那橙色的眼睛已經攝住了少年的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