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辛心裡翻了個白眼卻隻能認命地低頭湊到顧律弛跟前,他雙手輕輕拍在對方肩頭的瞬間猶如突然轉變成某個苦口婆心的長輩,隻是想好的安慰落在唇邊卻鬼使神差般轉了個彎兒,“你看,我現在舌頭已經不疼了。”
顧律弛仍然毫無反應。
就在紀辛準備徹底放棄之際,落在男人肩膀上的手掌卻被猛然捉住,他這才發現對方的手心涼得像是深秋裡的古井。此刻,他瞪大的雙眼正好對上顧律弛轉過的視線,比之手掌的溫度,那道視線更冷!
紀辛再次感到一股無形的恐懼在空氣中凝結,他的胸腔開始劇烈地鼓動,仿若被對方攥住的不是右手而是那顆快要從胸膛中蹦出的心髒......無法控制地,紀辛覺得自己的視野因為越來越稀薄的空氣變得模糊,呼吸也越來越短促——
如果說之前喂蛋糕不成讓他誤以為顧律弛想要毆打自己,那麼現在他幾乎是确定了:
眼前的男人,他的丈夫......徹底動了殺意!
不行!本世界角色身死即意味着任務失敗。
自己剛剛說錯了什麼以緻于激發起顧律弛的殺意?
紀辛緊緊地攥住拳頭,任由指甲深陷進皮肉,試圖通過扯動神經的痛處來維系高速的頭腦轉動。
指縫間滲出的血液一點點滴落在男人手心,那點血紅一倒映進到他紅光乍洩的虹膜就猶如觸動了某個開關。顧律弛的眉頭皺成一個川字,越來越逼近的血腥氣牽扯起他内心深處對于紀辛更原始的渴望。
但......誰又知道這會不會是另外一種試探?
青年輕佻又燦然的笑容再次浮現在眼前,顧律弛不禁愣了愣神:
他的人類和記憶中的所有認知都不一樣.......美麗又脆弱......卑劣又狡猾。
這些矛盾的特質一度讓自己放松了警惕,居然一而再再而三任由對方牽着鼻子走......可奇怪的是,除了心中的怒意,顧律弛整個人更是被一種莫名的狂躁和探索欲所席卷。
——這一刻,他雖然不屑,但饒有興緻地想要和嗜殺的本能轉圜。
于是,在紀辛好不容易再次找到理由的時候,桎梏住他的手掌毫無征兆地突然脫離。
青年再次開啟雙唇,剛要做最後的掙紮。
下一瞬,籠在身上的陰影猛地拔高。
顧律弛像是再多猶豫一秒都會改變決定似的,邁着大步飛快地走向玄關處。
随着“啪——”的關門聲響起,紀辛才終于覺得自己懸停的心髒回到了原本屬于的地方。隻是緊張跳動的節奏等到桌上的飯菜都涼透了才重歸正常。
他盯着大門的方向,有一下沒一下用餐具敲打餐盤:
今晚的事态走向無論哪一項都有悖與自己的預期,究竟是自己太不了解顧律弛,
還是說,幾天不見,顧律弛他徹頭徹尾地變了?
隻是剛才的殺意并不見得是假。
如果顧律弛真的對自己種種僭越的行為早存殺心,那麼自己又要怎樣行事才能在二人不得不共處一室的糟心環境中取得自保?
更何況,他們顧家......沒有一個人是省油的燈。
餐桌上的燭光隐隐綽綽,逐漸顯露出油盡燈枯的疲态。
紀辛扶了下額,準備催動輪椅先收拾眼前的一片狼藉。就在他準備躬身去拾取掉落在地的甜品叉時,急吼吼的門鈴一下下催動他的耳膜。
“叮咚——叮咚——”
耳朵豎起,直覺告訴紀辛,顧律弛并不會這般火急火燎。
仿佛應證了他的猜測,門外傳來一道年輕又猖狂的男聲:
“嫂子你别賭氣了,快開門。”
“知道我哥死了你心裡不好受,你是在氣我沒有早一點找你嗎?”
“嫂子快别生氣了,我哥雖然不在了,這不還有我呢嘛!”
紀辛愣了一下,關于本世界的記憶告訴他——
窗外口口聲聲喊着“嫂子”卻話裡話外盡顯輕浮的年輕男人,正是顧律弛的弟弟,顧家名聲在外的二世祖:顧宇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