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惟冷笑連連,眼神銳利帶着殺氣。
何津縮了縮脖子,聽到包廂門被打開的聲音,他立刻擡頭看過去,果不其然是許知朔。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許知朔說。
“不晚。”陳少青說,“菜都沒上呢。”
“朔寶兒,快過來坐我這兒。”為了讓許知朔注意到自己,何津兩條胳膊都努力地揮了起來,宛如海底撈裡被拉扯甩動的面片。
許知朔應了聲,走過去坐到陸長惟身邊。
何津哼了聲,扭頭找梁九和吐苦水去了。
七個人一起說話聊天的聲音可想而知有多吵鬧,一句話說慢了都找不到插嘴的地方。但因為錄節目時就是這種唧唧喳喳的狀況,每個人都習慣了這種氛圍,反而覺得安心。
許知朔坐下來後輕輕地戳了下陸長惟放在腿上的手,扭頭看向他,微微湊近了問:“我給你發了信息,你看到了嗎?”
陸長惟點點頭。
“那你……”
許知朔的話還沒有說完,陸長惟就回答道:“紅酒炖雪梨,給你點了。”
“不是這個。”許知朔說。
陸長惟挑了下眉:“嗯?”
許知朔說:“你怎麼不回我啊。”
完全意料之外的一句話讓陸長惟愣怔了片刻,本來隻要說出是擔心他開車分心,但看着許知朔認真的眼眸,他卻突然走了神。
許知朔身上淡淡的玫瑰香絲絲縷縷捕獲了他的嗅覺,陸長惟罕見地有些發慌。
他猛地移開視線,胡亂地左右看了看,掩飾什麼一般灌了兩口茶。等心裡莫名其妙的熱意散下去後,陸長惟回答:“以後不會了。”
許知朔頓時露出笑容。
陸長惟用餘光看了眼許知朔。
許知朔笑起來時兩隻圓圓的眼睛會彎成明顯的月牙狀,裡面水光盈盈,晃人眼睛。
陸長惟心裡好像又出現剛才有過的陌生熱意,錄完節目到今天隻不過才三天沒見,怎麼感覺許知朔哪裡都很奇怪。
沒忍住又想喝茶,拿起來才發現茶杯已經空了,陸長惟放了回去:“這兩天在忙什麼。”
“跟九和去巴黎了。”許知朔說。
陸長惟的語氣瞬間冷淡:“哦。”
許知朔不明就裡地看着他。
服務員在這時候敲門進來,開始上菜。
大家默契地止住話頭。
陸長惟繃着臉:“吃飯别看我。”
許知朔還是看着他:“其實巴黎也沒有什麼好的。下周我想去草原,你要一起嗎?”
陸長惟說:“看我時間吧。”
“好。”許知朔看到餐桌上的紅酒炖雪梨,用公筷給陸長惟夾了一塊。
陸長惟夾起來吃了。
許知朔笑了笑,又給陸長惟夾了塊。
陸長惟的心情奇妙地愉悅起來。
飯菜全部上齊後,陳少青說:“我給大家在附近訂好了酒店,放寬心喝,不醉不歸。”
馮邵趕緊補充:“也别喝太多,萬一有人耍酒瘋,再被拍下來上了熱搜。”
他笑着看了眼何津。
何津:“……”
為什麼要提他的黑曆史。
難道世界上就隻有他一個人喝醉了背着路邊的垃圾桶回家,被垃圾桶絆倒後倒地就睡?
梁九和笑眯眯地補刀:“雖然他背垃圾桶回家,但他還睡着垃圾堆裡啊。”
“閉嘴閉嘴!”何津惱羞成怒去捂梁九和的嘴,開始揭對方的短,“你喝醉還抱着江棠哭呢,你問問這裡誰沒有被你抱着哭過。”
所有人同時間看向陸長惟。
别說被人抱着哭了,但凡敢上去摟個肩膀他們都敬佩那人是個勇士。仔細回想,好像也就隻有許知朔抱過陸長惟,還是在做遊戲的時候因為蒙着眼睛不小心撞進了陸長惟懷裡。
當時就連工作人員都提了一口氣,準備好了在許知朔被推出去的時候扶他,沒想到陸長惟不僅接住了許知朔,還引導他完成了遊戲。
“陸長惟不算。”何津說。
梁九和也去捂何津的嘴。
兩人像理兩條蛇一樣纏繞在一起。
陸長惟說:“少了兩張嘴吃飯,挺好。”
何津和梁九和瞬間放開對方,呼哧喘氣。
倆人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鬧,幼稚得要死。孟露夕見怪不怪,笑着站出來哄人:“好啦,先吃飯,吃完飯再鬧。”
何津和梁九和同時冷哼一聲。
一起錄節目久了,每個人都從陸長惟那裡學會了花式冷哼,甚至還有網友剪了個合集。
何津刷到後立即就分享到了群裡。
陸長惟對此表示了一聲冷哼。
“喝酒。”何津給梁九和倒酒,“今天我不灌醉你,我就跟你姓。”
“來來來。”梁九和說。
倆人開始新一輪的battle。
孟露夕和馮邵對視一眼,無奈地笑了笑。
“給我倒點。”許知朔拿起自己的酒杯。
何津忙着跟梁九和battle沒有聽見,陸長惟接過許知朔的酒杯給他倒上酒:“少喝點。”
“今天開心嘛。”許知朔說。
陸長惟就沒有再勸他。
幾人一邊喝酒吃飯,一邊随意地聊着,從節目錄制中的事兒到各自的生活,都是些沒有營養的話題,吵吵鬧鬧的。
陸長惟隻喝了半杯酒,也不怎麼參與到他們的聊天裡,隻偶爾回應一兩句,但就是這一兩句把其他人都能怼得啞口無言。
遂要求他做個啞巴帥哥。
吃過飯,服務員推上來陳少青的生日蛋糕。
“先吹蠟燭許願。”王近晨生怕有人破壞他哥的生日蛋糕,趕緊走到蛋糕旁邊,成為最堅定的蛋糕護衛,嚴防死守何津蠢蠢欲動的手。
許知朔和孟露夕幫忙插.上蠟燭。
馮邵拿出自己的打火機,點燃蠟燭。
“我來關燈。”江棠起身走到開關前,倒數了三二一,關上包廂的所有燈光。
陳少青合上雙手,閉眼許願。
從小到大他都是一個人,沒有朋友,家人更是聊勝于無。别人在他這個年紀都在上大學,但他高中畢業後就出來工作養活自己了。
幸好遊戲打得不錯,長得也可以,大概是命運終于舍得投給他一個眼神,他做直播慢慢做出了名堂,然後被《有話說》導演組選中。
他遇見了七個很好的朋友,還遇見了喜歡的人。此刻,他的朋友,他的愛人都在身邊,他們一起為他慶祝生日,慶祝他的誕生與成長。
再也沒有哪一刻比此刻更讓他歡喜。
陳少青想,如果命運願意再向他投來一瞥,他希望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我許好了。”陳少青睜開眼,目光在每一個人的臉上看過。
江棠提醒:“那我開燈了。”
燈光重新亮起。
王近晨提醒陳少青切蛋糕。
陳少青拿起蛋糕刀給大家分蛋糕。
分完蛋糕,幾個人又開始聊了起來。
陸長惟吃完蛋糕,扭頭看了眼許知朔,發現許知朔已經有了明顯的醉意,很明顯是趁着他吃蛋糕的時候又喝了不少的酒。
許知朔酒品非常好,喝醉了就睡覺。
陸長惟看着他一點一點的腦袋,很擔心他細瘦的脖子能不能夠承受住腦袋的重量。
陸長惟伸手托住許知朔的下巴。
有了支撐,許知朔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他喝醉了,我帶他先回酒店。”陸長惟對其他人說,“你們也别鬧太晚。”
大家都知道許知朔喝完酒倒頭就睡,因此,陳少青給陸長惟說完酒店的名字和位置後,大家隻是看着陸長惟将許知朔扶起來,帶出包廂。
陸長惟半摟半抱着許知朔,發現還是擋不住許知朔往下滑,于是,将人背到了背上。
“陸長惟。”許知朔呓語。
陸長惟應了聲,走出飯店。
夜已經深了,外面的路上幾乎沒有多少行人,但蟬鳴聲非常響亮。
“陸長惟。”許知朔又喊了他一聲。
陸長惟好脾氣地回應:“怎麼了?”
“巴黎不…不好,你跟我……去…去草原吧,我們…去騎馬,你…教我。”許知朔說。
陸長惟說:“沒有時間。”
許知朔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睡了過去,安靜了有一分鐘後說:“沒關系…我可以等你的,我想和你一起。”
陸長惟瞬間失去了逗人開心的心思,因為他發現自己不僅沒有開心,還變得很奇怪。
許知朔的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臉朝着他的頸側,一說話,呼吸全落在他的耳朵裡。
潮濕的,還帶着紅酒的香。
陸長惟想要趕快走到酒店把許知朔放下,或許這樣心中的異樣就能趕緊消失。
但他邁不出很大的步伐,他越走越慢,甚至隐隐希望這條通向酒店的路沒有盡頭。
耳朵裡好像充滿了蟬鳴聲,腳下踩過的每一塊磚都像是泡沫般柔軟,路過的每一家店鋪好像都在播放歡快的音樂,就連吹來的每一陣風裡都充滿了香甜的氣息。
陸長惟不知道這些聲音和氣息都是從哪裡來的,它們一起湧入進來,攪動着心跳的節奏。
可是磚不會變成泡沫,晚上也沒有風,深夜的店鋪更是已經關門,他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感受到的這些都沒有發生,而是他在無可救藥地心動。